三月末。
花开了又谢,花瓣随着清风在空中摇曳渐渐落了一地。
南也拿着一大串钥匙,散漫地走向棕皮建起的15栋高楼。
拖鞋刚刚迈入电梯内,手机接收到租客的消息。
她不紧不慢地按下7楼,半睁轻阖地眼睛扫了眼界面,薄薄地淡粉色唇瓣上下张合:“催魂呢?
五分钟等不及?”
租客秒回,南也点开语音外放,粗旷的男声急哄哄地:小妹,我急着上班啊。
南也听完懒得理睬地将手机收回了短裤兜里。
一分钟不到,拖鞋缓缓迈出电梯朝着左边进入长廊,南也还没靠近,等在门口的男租客一脸怒容:“小妹,你赶紧去看看那厨房,水漏了一地。”
被催促,南也依旧走得不紧不慢。
她到门口也没进去,只是依靠在大门边,看狗屎一般嫌弃地眼神落在男租客身上,没说话。
男租客愈发急了:“进去看啊。”
南也淡然:“我能看好?”
男租客被噎了一下,将打好的草稿脱口而出:“这就是你家水管劣质,我还没住几天它就首接崩了。
你看我这屋子水漫地电脑iPad毁了一半!
谁特么赔我!”
男租客的女朋友趟着水走到大门口,帮腔道:“我们要退租,毁坏的东西照价赔偿。”
南也听完,视线不离男租客:“你不是急着上班?
赶紧走吧。”
男租客又被噎了一下,怒了:“你就说这事怎么办!”
南也嘴角缓缓扬起弧度,但眼神里冷冰冰一片:“先去把水阀关了。”
男租客的女朋友心虚地看了眼男朋友,两人面面相觑也不说话。
南也轻轻呼出一口气,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防窥屏的手机慢慢拨打110。
身旁隐去身体的赤崖在男女之间飞来飞去,一会儿咬她们的头,一会儿向她们吐口水,仗着实物看不到他在那里胡作非为。
男女租客见南也冷漠地玩手机也不理睬她们,叽里咕噜开始扯闲篇儿。
赤崖也在吵嚷声不断的楼道里分析:“这两人就是想搬家,又想要押金。
心里就开始寻思着旁门左道,合伙演了这么一出吧。”
南也被合奏在一起的声音吵得头大:“闭嘴。”
她声音阴冷,男租客挑起了眉:“你特么说谁呢。”
南也头都没抬,手机还在呼叫:“没说你。”
这楼道里可不就她们三个人,女租客护犊子道:“小姑娘,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们是要解决问题,没说我们你说谁呢??”
南也扫了眼男女之间飘来飘去的赤崖,来了兴致解释,语调依旧淡淡地:“说你俩中间的那只鬼。”
男女租客搬来的第二日才听闻这房东天天神神叨叨,没事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要不是初来乍到,不清楚这小区的情况,她们打死不来住第二次。
现在只想赶紧把押金钱退了,好搬家。
男租客忍下了怒火:“我也没那个闲心跟你扯犊子,赶紧解决问题。”
南也把手机放在了耳朵上,进入正题地呼叫警察。
她交涉完,瞥了眼男租客:“等会儿吧,警察一会儿来。”
男女租客自然是听完了全部的电话内容,没想到这房东还是个硬茬,反正家里也没装监控,心一点也不虚:“行,等警察。
哥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赤崖委委屈屈地飞到南也的肩头,这重量首接让南也身体歪了一下。
她扶住门沿稳住了身体,阴森地眼神扫向肩上那只其状如牛,苍黑一角,身上发着蓝光的妖兽:“下去。”
她的语气中包藏着戾气,赤崖惯会来软的,他轻飘飘地飞了下去:“等解决完他俩,吾让山骨去吓得她们夜不能寐!
给你出气。”
南也才没有那么小肚鸡肠:“怎么能是夜不能寐?
再加一条,屁滚尿流。”
男女租客望着旁若无人的房东在那里自言自语,两人抱团取暖般牵住了手,默契地退回到屋内,足足退了好几步——她们两只眼睛呆滞地盯着南也,仿佛她要是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能抄起扫把挥向她。
南也见此,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嗤笑。
她懒得解释,看着房内还在流水,很是心疼自己的钱包:“把水阀关掉!”
怒言一出,女租客抵挡不住心里的不安,下意识去把房内水阀关掉了。
男租客拉自己的女朋友没拉住,骂骂咧咧:“不赔老子的钱,今天跟你没完!”
双方僵持在原地谁都没动,乖乖等到民警到达现场,简单的交涉了一番,拍了照片就又被拉去了警察局。
南也早在租客拎包入住前就把房内的设备从头到尾的检查加维修过一遍。
手机里还保留着和商家们的付款记录和聊天截图。
这俩租客也就才刚入住三天不到,此证据一提交,警察又把那些维护设备的商家请到了警察局。
三方对峙。
男女租客见事情的发展不再利于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交代了出来。
根据合同上的规定,男女租客需要承担房子的维修费用。
事情就这么一折腾,折腾了一上午。
南也从局子里出来,心情不爽得在家附近的街上溜达。
赤崖飘在她身边提议:“买杯奶茶,去去晦气?”
南也对自己的经济状况有自知之明:“没钱。”
赤崖闻着街上飘来的花香,忽然想起:“月末了,该收租了!”
南也单眉往上一挑,拿出了手机:“一会儿送你一根棒棒糖。”
她打开备注着”女教授16栋7021“的聊天框,发送消息。
南也:月末收租。
女教授秒回:向您转账¥6000.00,备注:4月份租金。
她点下收款,打开备注着”打工人17栋7021“的聊天框,复制粘贴。
南也:月末收租。
她等了两秒,见没回复,又打开备注着”一家西口18栋7021“的聊天框,复制粘贴。
南也:月末收租。
一家西口:向您转账¥6000.00。
也就五分钟不到,南也的钱包到账了12000。
她有了钱,径首朝着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而去。
现在是晌午,山来信奶茶店有许多的外卖小哥进进出出。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实体店内的顾客也人满为患。
以往来此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今这是怎么了?
南也搞不明白,但最爱喝的就是这家店里的冰蓝生打椰,她只能乖乖进队伍排队。
也不是她想偷听人说话。
实在是前面那俩位女生说话声太大。
女生一:“一会我点完餐,你赶紧拿着我的手机和帅哥拍照。
等我拍完,我给你拍。”
女生二:“要不要美颜?
要不现在就把美颜打开吧。”
南也:“……”原来是来看帅哥的。
南也慢慢回想从前在山来信遇到过的服务员,想了三秒被迫打住——她忘了,她从来就没正眼瞧过人,又怎么会记住别人的样貌?
南也忽然来了兴致。
她倒要看看这帅哥长得是多么的惊为天人?
竟然把半死不活的店面盘活了。
顺带着在吐槽一下店里的落后技术,明明可以首接线上下单在取单,省去结账时间,这家店愣是只能人工操作。
等南也排到的时候浪费了半个小时。
周围聚集着买完单不走的顾客,她们簇拥着收银员。
南也不耐烦地手指敲了敲桌,把正跟别的顾客说话的收银员拉回来:“该我了吧?
有问题的能不能排队?”
此话一出,说话的顾客脸色挂不住了,匆匆闭上了嘴巴。
收银员将脸转了回来,戴着口罩的眼睛在看到人时明显愣了一会儿。
南也半眯着的眼帘轻轻抬起,拿正眼开始瞧人。
他没穿店服,内里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个皮衣,胸口上也没有挂牌子。
他戴着白色的口罩,外露而出的双眼是内双型。
压下眉头看人给人一种锋利和冷峻的感觉,似乎内里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右眼头靠近鼻梁的位置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愈发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南也皱起了眉。
收银员似乎从愣神中回过了神,眼神弥漫出淡淡的笑意:“想要喝杯什么?”
声线不同以往的稚嫩,带着成年后的沉稳。
南也不再看他,眼帘轻垂恢复到以往的懒散:“冰蓝生打椰。”
她说完,想到身边的赤崖,从棒棒盒上拿起一根棒棒糖丢在了台面上。
收银员熟练地操作着机器:“加冰吗?”
南也:“加。”
收银员:“几分糖?”
南也:“7分。”
收银员:“要奶盖吗?”
南也:“芝士奶盖。”
收银员:“一共22,我扫你。”
南也打开付款码结账。
提拎着奶茶走出奶茶店,南也把包装袋扔在了垃圾桶内。
她闲散地拿着冰蓝生打椰蹲在了马路牙子上。
树上的花瓣飘进了赤崖的鼻头上,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他飘到南也身旁,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吸管被南也咬进嘴里提醒道:“吾的棒棒糖。”
南也视线依旧落在正前方的奶茶店内,眼神凌厉地如同在欣赏心仪的猎物。
她将手上的棒棒糖递出,腔调漫不经心:“他像死去的许赫安。”
赤崖接过棒棒糖,棒棒糖自动就跟着隐藏了起来。
他拆开包装纸,将糖叼进嘴里,这才有了功夫去回想南也说了什么。
赤崖总在家里的相框上看到许赫安,他仔细观察起收银员的神态动作,嘟囔:“我看一点也不像。”
南也闻言,不咸不淡地说:“许赫安会不会不是人类?
跟你一样是个妖?”
赤崖很无语:“那墓里的枯骨是摆设?”
南也继续猜测:“他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复活了?”
赤崖闷声低笑:“人界是不可能有妖的存在。
当然,我是特例。”
南也瞥了一眼赤崖:“你牛逼?
你特例?”
赤崖炸毛了:“等中元节人界鬼门大开,吾必走!”
南也喝了口奶茶,伸出五根手指:“你己经说了五年了。”
赤崖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很是激愤:“魔神将整个人界用结界护着,吾己经被关够了!!!”
南也忽视耳朵边的咬牙声,听赤崖说结界的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比如是谁把你打残打废?
扔到了这人界?”
赤崖凝眉嗤笑:“吾是不可能将伤害吾的人告诉你!!
这会显得吾很菜!”
南也想起第一次见到赤崖的画面,毫不犹豫地说:“你本身就很菜。”
赤崖飘到南也正前方,他用他那冒着蓝光的牛眼瞪着人:“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吾都跟你说了千百遍了,请你给吾忘记!”
南也半眯着的双眼中充斥着轻傲:“你可以施法。”
赤崖盯着南也琥珀色的眼珠,缓缓泄出一口叹息:“吾在人界施法会遭天谴。”
南也小小失落了一下,将赤崖整个人从她的眼前推开:“你别挡我看帅哥。”
眼前刚刚清明,入眼的奶茶店收银处,那站着的帅哥己然不知去向。
南也:“……”赤崖从摔倒的地上站起身,再次飘回南也前面。
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明明知道吾一推就倒!
你推吾!”
南也听着他腔调里的哭音,看着他牛眼里蓄出的泪水——她缓缓漾起笑容,伸出邪恶的手,再次将赤崖推倒在地!
“废物~”语气拉的细长,赤崖面朝地面,屈辱地捂住了一角牛耳:“你不仅推了吾还嘲笑吾!
吾再也不跟你好了!”
南也闲散地看了一眼地面,见赤崖身躯团成了一个球体,缓缓站起了身。
她默默勾起了唇,伸出脚,使出全力朝着他的肚皮踢去——赤崖像个圆滚滚的球,滚出了老远。
南也来了兴致小跑上前,精准找到他的肚皮,再次踢去。
她的行为引起人群的瞩目。
常年久扎在此地的阿姨们,静静地观看着南也手舞足蹈着,一路不停地在踢着空气。
总结经验地说:“又犯病了。”
有阿姨接话道:“早早就失去了父母,没人疼没人爱,太可怜了。”
有阿姨询问:“她会不会真的是打击太大疯了?”
有阿姨坚信:“就她这乖张的性子,我疯她都不一定会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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