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把泡面碗推向收银台时，手背上的烫伤疤被扫码枪的红光照得发亮。
这是他本周第六顿宵夜，便利店大姐早就记住这个总在凌晨两点出现的年轻人。
"关东煮还剩下萝卜和鸡蛋。
"大姐指了指咕嘟冒泡的锅子，"送你个溏心蛋吧，年轻人别总吃泡面。
"沈知寒摇摇头，卫衣兜帽压得更低了。
玻璃窗外飘着细雨，24小时营业的灯箱在积水里投下摇晃的光斑。
他摸出手机扫码付款，锁屏壁纸是张画到一半的线稿——扭曲的摩天轮缠满荆棘。
"小心！
"推门进来的女生差点撞翻货架，怀里的设计图纸雪片般散落。
沈知寒下意识蹲下帮忙捡拾，发现全是老城区改造的规划图，每张都贴着便利贴："奶茶店选址""网红墙设计"。
"谢谢啊，我在对面广告公司加班。
"女生抓起掉在他脚边的马克杯，杯身印着"秃头设计狮"，"你要不要热可可？
我请客当赔罪。
"沈知寒触电似的缩回手，图纸边缘划过他掌心。
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身上有丙烯颜料的味道，和他美术考前班同桌很像。
"我叫陈小雨，正愁找不到人画墙绘呢。
"她突然凑近看他手机屏幕，"你画的？
我们在招兼职画师，时薪一百五！
"收银台传来泡面过期的提示音。
沈知寒抓起购物袋就要走，却被拽住袖口。
女生指尖的蓝色指甲油缺了一块，像他老家窗台上剥落的油漆。
"明天下午三点，星光商场B座。
"陈小雨把沾着颜料的工牌拍在他手心，"说是小雨介绍的就行，真的不骗人！
"夜雨打在共享单车上哗哗作响。
沈知寒拐进城中村时，看见流浪狗在翻垃圾桶。
五楼出租屋的窗户黑着，合租室友应该还在酒吧驻唱。
他摸出钥匙开门，发现门把手上挂着塑料袋。
"新搬来的姑娘给的。
"隔壁阿姨从门缝探头，"说是见面礼。
"袋子里装着速写本和樱花牌针管笔，便利贴上画着笑脸："给总在深夜画画的邻居"。
沈知寒站在堆满泡面箱的玄关，听见楼上传来吉他声，突然想起母亲烧毁他画册的那个雨夜。
第二天中午，沈知寒站在商场施工围挡前。
陈小雨戴着安全帽冲他挥手，背后是二十米长的空白墙面。
"主题是城市记忆！
"她递来调色板，"你可以自由发挥，只要别画太阴间......"沈知寒的指尖开始发抖。
上次在公共场合画画还是初中，班主任当众撕了他画满怪兽的黑板报。
当他接过滚烫的喷漆罐时，陈小雨突然往他兜里塞了颗柠檬糖。
"紧张就吃糖，我答辩时全靠这个续命。
"她转身指挥工人搬梯子，"放心画，天塌下来有甲方的钱包顶着。
"第一笔红色喷漆撞上墙面时，沈知寒听见胸腔里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
等回过神，墙上己经浮现出老式居民楼的轮廓，阳台上飘着印有小熊图案的床单——和他七岁前的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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