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数据焚化室外投射出血管状的阴影，林九歌将最后一箱虚拟记忆体扔进焚化炉时，手腕处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是长期注射认知稳定剂的副作用，那些淡蓝色的药剂能让他分辨现实与虚拟的边界——至少在他还能支付得起药费的时候。
焚化炉显示屏跳动着猩红的警告：检测到非法数据残留。
这己经是今晚第三次异常提示，林九歌烦躁地扯开防护服的领口，后颈处植入的旧型号脑机接口正在发烫。
他调出操作日志，瞳孔突然收缩——所有异常数据都指向同一个坐标：北纬30°13，东经119°26，那是七年前父亲失踪的杭州湾海底城遗址。
"九歌，别相信他们......"焚化炉里突然传出沙哑的男声。
林九歌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记忆体储存架。
全息投影自动激活，父亲穿着考古队的制服站在幽蓝的海水中，他身后漂浮着某种巨大的机械结构，表面布满类似佛龛的凹陷，每个凹槽里都蜷缩着一具半机械化的干尸。
投影突然扭曲成马赛克色块，焚化炉的合金外壳开始隆起鼓包，就像有无数触手在内部冲撞。
林九歌摸向腰间的注射器，玻璃管壁上细密的裂纹让他心头一凉——最后一支认知稳定剂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
"警告，第2047号焚化程序遭遇未知抵抗。
"AI助手格赫罗斯的机械音从腕表传来，"建议立即启动数据湮灭协议。
"这个古董级AI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此刻它的全息投影正在剧烈闪烁，原本规整的几何形光斑扭曲成了克苏鲁神话中的章鱼触须图案。
焚化炉突然安静下来，通风管道里飘出带着咸腥味的雾气。
林九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认得这种味道，七年前在海底城打捞舱里闻到的就是这种腐烂海藻与锈蚀金属混合的气息。
当时所有科考队员的脑机接口同时爆出火花，只有被关在医疗舱的他逃过一劫。
"认知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格赫罗斯的声音突然变成父亲临终前的惨叫，"快逃！
它们在代码里醒......"整面墙的显示屏同时炸裂，飞溅的玻璃渣中浮现出无数旋转的衔尾蛇符号。
林九歌转身冲向安全通道时，瞥见焚化炉观察窗上凝结的水雾正组成《死灵之书》的楔形文字。
他右眼的视网膜投影开始报错，那些本应被过滤掉的虚拟广告穿透认知屏障——微笑的AI偶像脖颈裂开，露出霓虹灯管组成的脊椎，商业大厦外墙的巨幅全息广告正在融化成沥青状的黑色物质。
当他撞开地下室铁门时，暴雨中的新长安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蜕变。
摩天楼群的外墙像素化脱落，露出内部蠕动的血肉组织，街道上漂浮的无人售货机伸出机械触手，将路边瘫倒的赛博乞丐拖进发光的排水口。
某个瞬间他看见母亲站在街角——就像十二年前那个清晨，她的左半张脸还是温柔的样貌，右半张脸却己经变成由0和1组成的数字漩涡。
"目标己锁定。
"身后传来合成人特工特有的金属摩擦音，三具加装光学迷彩的义体从雨幕中浮现。
他们手中的脉冲武器泛着星之彩的诡异光泽，这是弥赛亚科技高级安保部队的标志。
林九歌摸向父亲留给他的青铜U盘，那东西突然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下一个衔尾蛇图案的灼痕。
暴雨更急了，远处新长安塔顶端的"弥赛亚云"服务器矩阵开始旋转，组成巨大的人面星云。
林九歌在巷口拐弯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朝着相反方向奔跑。
认知稳定剂彻底失效的瞬间，他听见海底城遗址深处传来鲸歌般的轰鸣，那声音穿透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在他每一根神经索上刻下归墟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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