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永夜啼青铜罗盘的嗡鸣声惊醒了荒冢间的腐萤。
月蚀边缘渗出的灰烬簌簌落在守墓人的蓑衣上,他佝偻着背,枯掌间悬浮的罗盘正将月光绞成螺旋。
三丈外的青石表面,血色六芒星阵中央蜷缩着啼哭的婴儿——那孩子脊背上蜿蜒着鎏金与玄墨交织的胎记,像两条搏杀的龙。
"第七个甲子轮回…"守墓人喉间滚出砂砾摩擦般的叹息。
罗盘二十八宿方位同时亮起,照出婴儿锁骨处蠕动的灰鳞。
那些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在月蚀完全覆盖玉盘的瞬间,竟凝成微型王冠的形状。
破空声骤起。
十二道金甲幻影从不同时空裂隙中踏出,圣殿执法使的鎏金锁链尚未完全显形,婴儿啼哭陡然化作尖啸。
声波震碎最近三名执法使的胸甲,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流淌着星辉的液态光明。
守墓人蓑衣炸裂,露出布满青铜铆钉的躯体。
他食指刺入自己左眼,抠出的眼球在罗盘中央爆成血雾:"断!
"婴儿身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成旋涡,青铜罗盘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
当鎏金锁链即将缠住婴儿脚踝时,守墓人用断指在虚空刻下永夜族禁忌符文——霎时三千座荒冢同时喷涌黑雾,所有因果线在月轮表面崩断成晶尘。
黎明前最后一刻,执法使首领的面甲被黑雾腐蚀脱落。
他望着旋涡中沉没的青铜罗盘,露出与婴儿如出一辙的灰鳞下颌:"原来圣殿要杀的是…"余音被永夜吞没。
守墓人跪坐在新隆起的坟包前,将染血的襁褓布条埋入坟头。
腐萤聚成光流钻入地缝,照亮布条上焦黑的永夜族文字——那是用初生脐血写就的姓名,在圣殿通缉令上会被称作:永夜孽种。
地底传来混沌海的潮声,婴儿锁骨处的灰鳞王冠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灼烫的六芒星囚龙印。
守墓人抚过封印边缘突然顿住——本该纯净的光明法则里,竟缠绕着永夜女皇特有的玄雾纹路。
"双生子啊…"他扯动胸腔内的青铜齿轮,发出似哭似笑的金铁摩擦声。
月蚀褪去的刹那,最后一只腐萤炸成青烟,映出坟茔后方缓缓浮现的白衣女子虚影——她脚踝的金铃缠着半截襁褓布,左眼下的灼痕正在渗血。
腐萤残骸落地时,荒冢间只余青铜罗盘的碎片。
有风掠过其中一片残骸,刃口处隐约浮现金黑交织的命轮纹理,像极了十八年后某柄灰烬刃的雏形。
地煞狱门的阴寒从涌泉穴逆冲而上时,聂离的脊椎发出细密的爆裂声。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将右手更深地插进星纹兽的食槽——那些混着碎骨的腐肉是最好的掩护,腐烂气息能盖住灰鳞渗出时的硫磺味。
三丈外的兽笼里,独眼星纹兽突然发出呜咽。
这头被斩去半截犄角的灵兽竟缩成一团,青玉鳞片泛起涟漪般的灰纹,与聂离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灰烬鳞片产生诡异共鸣。
"安静!
"紫袍执事的玉尺抽在铁栏上,鎏金符文灼得星纹兽脊背冒烟。
聂离趁机缩回右手,指缝间漏下的血珠坠入食槽,在腐肉表面蚀出针尖大的永夜族密文。
剧痛在脊柱上炸开。
混沌命轮开始不受控地旋转,聂离清晰感觉到两股力量在椎骨间撕扯——第七节脊椎隆起玄墨色骨刺,刺破粗麻衣的瞬间又被囚龙印迸发的金光压回皮肉。
他踉跄着扶住兽栏,袖口滑落的绷带露出昨夜新生的灰鳞,那些本该坚逾精钢的鳞片此刻竟如活物般翕动,贪婪吮吸着星纹兽逸散的恐惧。
"杂种配畜生倒是般配。
"执事踹翻食桶,鎏金镶边的靴底碾过聂离指尖。
少年垂头盯着地面裂纹,任由指甲抠进掌心。
地煞引的寒气正在经脉里暴走,强行逆转功法带来的反噬让眼前泛起黑雾,但他必须忍住——兽栏立柱的阴影里,分明映出自己后背浮现的混沌命轮虚影:鎏金与玄墨绞成的双螺旋,如同两条厮杀的龙钻进尾椎骨。
星纹兽突然暴起。
断角迸发的青光撕开锁链,这头三品灵兽竟匍匐着蹭向聂离,布满倒刺的舌头卷过他渗血的手掌。
在紫袍执事看不见的角度,兽瞳里映出的不是杂役少年,而是一具脊柱生长着晶簇状骨刺、灰鳞覆盖半张脸的人形怪物。
"找死!
"执事掐动法诀,天罡星宫的威压震得兽栏吱呀作响。
聂离借势扑倒,后背着地瞬间将地煞狱门之力导入地下。
七十二道鬼影从青砖缝隙钻出,裹住星纹兽暴动的妖气,却在触碰到兽鳞上灰纹时骤然僵首——那些纹路与聂离的灰烬鳞片正在共振!
囚龙印突然发烫,锁骨处的六芒星印记渗出鎏金血珠。
聂离闷哼一声,混沌命轮被强行镇压的剧痛让他视线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滴落的黑金双色血液在砖缝里游走,绘出微型祭坛的轮廓——与今晨在药渣里发现的青铜碎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暮钟在此时响起。
执事骂咧咧地甩袖离去,聂离瘫坐在兽栏角落,指尖还残留着星纹兽唾液的粘腻。
他轻轻摩挲那处被舔舐的旧伤,灰鳞轮廓比昨夜又清晰了半分。
笼中灵兽发出哀戚的低吼,青玉鳞片上的灰纹正缓缓褪去,仿佛方才的共鸣耗尽了它所有气力。
当最后一丝天光湮灭在葬神渊方向,聂离摸到后颈凸起的骨节——那里新生的玄墨色命轮刻痕,正在皮下灼烧出克苏鲁式的诡秘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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