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电动车后座,用体温捂着最后一份麻辣烫。
屏幕显示23:57,长安不夜城的霓虹在秋雨里晕成迷离的光斑。
导航提示前方是明德门遗址,但眼前只有被蓝色铁皮围住的烂尾楼。
保温箱突然发出蜂鸣,顾客地址诡异地变成"天轨月台B2出口"。
右眼皮开始跳动,后颈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这感觉从三个月前送错那单棺材外卖后就时常发作,像有人往脊髓里灌液态氮。
"您有新的订单——"机械女声在雨幕中格外清晰。
手机屏幕滋啦闪烁,导航地图正在融化,柏油路面浮现出青铜器纹路。
我猛拧油门冲进工地,钢筋脚手架在雨中扭曲成某种生物的肋骨。
刹车片发出尖叫。
十二道紫色闪电同时击中楼顶,天空裂开首径千米的漩涡。
铁锈味的雨水倒卷向天际,我的瞳孔里映出正在具象化的发光轨道——七节车厢的青铜列车穿破云层,车头镶嵌着衔烛而行的龙首雕像。
保温箱弹开时带出金色电弧,右手不受控地抓向列车虚影。
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纹路,整条手臂突然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着星云状光斑。
耳鸣声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车厢里涌出无数半透明人影,他们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面容却像被水泡过的底片。
"监测到未登记灵枢波动!
"防暴装甲车的探照灯撕裂雨幕。
穿银色制服的特勤人员从天而降,他们胸前的浑天仪徽章让我想起三天前见过的那个疯老头。
当时他在钟楼广场用朱砂画满圆周率,说今夜子时会有"九宸归位"。
戴着战术目镜的女队长举起脉冲枪:"立即停止能量共鸣!
"我后退时踩到块温热的金属片,右手下意识按上去——钢筋脚手架如同融化的巧克力开始变形,重组成布满甲骨文的青铜巨鼎。
"他能操控暗质!
"有人惊呼。
鼎身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千百只复眼,特勤队员的武器在蓝光中分解成原始粒子。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野里所有物质都呈现出网格状的解构视图,就像突然获得透视手术室的能力。
暴雨在离地三米处悬停,形成倒灌的天河。
龙首列车发出汽笛长鸣,第一节车厢的门缝渗出沥青状黑雾。
那些雾气落地便凝聚成人形,脸上戴着碎裂的傩戏面具。
"是车儡!
开启灵能屏障!
"女队长话音未落,最近的怪物己经扑来。
它五指化作手术刀般的骨刺,却在距离我咽喉十公分处僵住——三十六盏宫灯自虚空中亮起,青石板路从地底翻涌而出,托着描金绣履踏碎雨珠。
"小郎君好生莽撞。
"油纸伞沿抬起,露出双含霜带露的丹凤眼。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指尖缠着银丝,身后悬浮着八尊木甲机关人。
她的耳坠是鎏金齿轮拼成的银杏叶,随动作发出精密器械的嗡鸣。
黑雾怪物突然调转方向扑向她。
女人轻叩伞柄,机关人眼中射出篆文锁链,将怪物钉在半空。
"董家傀儡术?
"特勤队长惊疑不定,"第九科档案里明明记载......""嘘——"被称作董柔的女人竖起食指,伞面旋转着展开二十西节气浮雕。
青铜鼎发出共鸣般的震颤,我的右手不受控地在空中勾勒出星图,北斗九宸的轨迹与鼎身铭文完美重合。
地面开始塌陷。
在坠入黑暗前,我瞥见董柔的旗袍开衩处——她的小腿不是血肉,而是泛着冷光的陨铁关节。
黑暗中有齿轮咬合声。
睁开眼时躺在中药铺的雕花榻上,檀香里混着机油味。
董柔正在调试一具木偶的手臂关节,案头摆着打开的外卖箱。
我猛然坐起,却发现那个印着"饿了吗"标志的保温箱内壁刻满《禹贡九州图》,底部还有未干的血迹。
"你的饕餮囊很有意思。
"她将朱砂混入机油,点在木偶眉心,"能装下整条朱雀大街的怨气,却装不住自己的记忆?
"后颈突然剧痛。
扒开衣领对着铜镜,皮肤下浮现出北斗状的光斑,第一颗星的位置正在渗血。
记忆碎片汹涌而来:白色实验室、插满管道的儿童、玻璃舱外穿防化服的身影......"每日子时记忆重置的毛病,靠写日记是治不好的。
"董柔递来本皮革封面的册子,我翻开看见自己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不要相信第九科",最新一页却是用血画的星图。
窗外传来悠远的汽笛声。
掀开湘竹帘,望见大雁塔尖悬浮着半截列车车厢,陨铁轮毂还在燃烧。
塔身投影在积水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那是一座通体琉璃的九层佛塔,每扇窗口都飘着人皮灯笼。
"欢迎来到里长安。
"董柔的机关人拾起我掉落的外卖头盔,"天轨带走了表世界的三分钟,现在整个朱雀区的人都以为现在是23:57分。
"她忽然贴近我耳畔,发间散出冷冽的铜锈香:"想知道为什么你能激活天枢灵枢吗?
因为三十年前那场实验......"话未说完,中药铺的木门被剑气劈成齑粉。
穿道袍的独眼老者持剑而立,剑身缠着写满代码的符纸。
他身后悬浮着上百架装载法器的无人机,蜂群般封锁了整条街道。
"洞明境修士。
"董柔的机关人瞬间组成防御阵型,"特勤局居然能请动赛博天师张洞微。
"老者剑指向我:"交出天轨密匙,那不是凡人能承受的东西。
"他左眼的电子义眼急速转动,我右手的天枢星纹突然暴亮,视野里所有机械构造都开始逆向解析。
张洞微脸色骤变:"他在读取我的本命剑!
快切断......"剑柄的太极鱼突然活过来,阴阳双鱼化作数据流钻入我的瞳孔。
剧痛中看到无数画面:穿着实验服的自己躺在手术台、青铜鼎从地脉升起、董柔在千年壁画前更换傀儡心脏......记忆如潮水退去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钟楼之巅。
脚下是虚实交织的长安城,天轨列车在云层间穿梭。
董柔的油纸伞悬浮在身侧,伞骨末端弹出星象仪。
"看清楚了?
"她指向列车第七节车厢的舷窗,那里映出个戴傩面的身影,"那才是真正的你,三十年前就被封印在时间裂隙里的周十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顾客发来新消息:辛苦了,放在列车驾驶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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