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玉惊魂雪粒子砸在貂皮帽檐上,李老三往冻僵的掌心哈了口热气。
洛阳铲尖挑开最后一层冻土时,月光恰好穿透云隙,照得坑底那抹血色莹润生光。
"娘的,这趟没白挨冻。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铁锹贴着玉雕边缘小心剜动。
这是块半尺长的狐狸玉雕,通体雪白唯独眼眶处沁着血丝,九条尾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晕。
当指尖触到玉狐的刹那,西北风里突然掺进丝腥甜。
老猎犬黑子突然狂吠起来,脖颈的毛根根炸立。
李老三猛回头,见七条惨白的人影在十丈外的老槐树下摇晃。
风灯昏黄的光圈扫过去,七具无脸尸体倒吊在虬枝上,天灵盖各插着支青铜卦签,签尾缀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七煞锁魂阵..."他后槽牙咬得生疼。
尸体空荡荡的面皮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有群蛆虫在啃噬骨肉。
黑子呜咽着后退,突然发疯似的冲向镇子方向。
玉狐眼窝的血痕突然加深,李老三感觉掌心肌肤正被无数冰针刺入。
他扯下羊皮袄裹住玉雕,深一脚浅一脚往镇子跑时,背后铜铃声忽地密集如骤雨。
路过土地庙残碑时,风灯噗地熄灭。
月光下碑文"光绪廿三年立"的字迹正在融化,黑红液体顺着裂纹淌成九宫格图案。
李老三摸到怀里玉雕发烫,九条狐尾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手腕。
镇口石牌坊下,黑子的尸体横在雪堆里。
狗头被拧了三百六十度,犬牙间死死咬着半片带血的青铜卦签。
李老三抬头看向老槐树——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七条麻绳在风里晃荡。
血珠顺着玉狐眼角滑落,在他虎口烫出个九宫纹印。
更梆声从镇子深处传来,己是子时三刻。
李老三踹开自家院门的瞬间,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炸裂。
碎碴子溅在雪地上,竟拼出个残缺的北斗七星图。
他反手扣上门闩,羊皮袄里的玉雕己烫得像块火炭。
堂屋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烛泪在黄铜灯盏里凝成血痂般的瘤子。
李老三抖开包袱布的刹那,玉狐眼窝里蓄着的血水"啪嗒"滴在八仙桌上,木纹顿时活过来似的扭成九宫格,格子里浮出七个模糊的人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咬破舌尖喷出口精血,左手掐起牵羊术中"镇山印"。
血雾触及玉雕的刹那,狐尾上的青晕暴涨,九条玉尾如活蛇缠上小臂。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齐齐震颤,最末一块"先考李公讳长山之位"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半张发黄的傩戏面具。
窗外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抠着窗棂上的棉纸。
李老三抄起案头杀猪刀劈向玉雕,刀刃距狐首三寸时猛然顿住——刀身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戴着青铜傩面的黑影,七条卦签正从傩面眼窟窿里缓缓伸出。
"咔嚓"一声,供桌下的青砖裂开蛛网纹。
血水从地缝里汩汩上涌,转眼漫过脚踝。
李老三踉跄着退到西墙,后背撞上那幅《雪岭牵羊图》,画中老猎户的脸突然开始融化,露出森森头骨。
玉雕在血泊中浮起,狐口微张吐出一截槐木令牌。
令牌上"光绪廿三年傩祭"的朱砂字迹未干,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全镇人的生辰八字。
李老三摸到自己名字时,令牌突然爆出青烟,烟雾里浮现出镇东头王家媳妇临死前的脸——她的天灵盖上,正插着支带血的青铜卦签。
鸡鸣声撕开夜幕时,血泊己凝固成冰。
李老三瘫坐在墙角,掌心的九宫纹印延伸出蛛网般的血丝,玉雕安静地躺在供桌上,狐尾缠绕的位置,赫然是他祖父名讳中那个"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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