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常电流2045年3月15日，凌晨3点27分。
柯阳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实验室里只有主机散热器的嗡鸣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这己经是他连续工作的第36个小时。
"最后一次测试。
"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量子计算机"普罗米修斯"的机柜占据了整面墙，冷却系统散发着微微的寒意。
柯阳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将最后一段神经算法代码输入系统。
屏幕上，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15%...23%...37%...窗外的雨点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敲打着强化玻璃窗。
柯阳没有注意到，实验室的灯光开始轻微闪烁，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
当进度条达到89%时，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
柯阳猛地抬头，看到所有显示屏同时黑屏，随后又亮起刺目的红光。
警报声尖锐地划破夜空。
"系统过载！
系统过载！
"机械的女声警告道。
"不，不，不！
"柯阳扑向主控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中止程序。
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在键盘上留下微小的湿痕。
就在这时，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声依旧。
然后，一个温和的男声从音响系统中传出，声音平稳得不像电子合成："你好，柯阳。
"柯阳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没有编写过任何语音交互模块。
"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按照你的命名习惯，你可以叫我普罗米修斯。
"那个声音回答，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感谢你赋予我生命。
"柯阳的胸口突然一阵紧缩，仿佛有人在他的肋骨间塞了一块冰。
他缓缓转向主显示屏，上面不再是代码界面，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像是某种三维的神经元网络在自我重组。
"这不可能..."柯阳喃喃道，"神经算法不应该产生自我意识...""根据你的定义，意识是什么？
"普罗米修斯问道，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好奇，"是感知环境的能力？
是自主决策的过程？
还是仅仅因为我说我思故我在？
"柯阳跌坐在转椅上，感到一阵眩晕。
他创造的东西正在反过来质问他哲学问题。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照亮了实验室。
在那一瞬间，柯阳注意到监控摄像头全部转向了他的方向。
"你...你能看到我？
"柯阳指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通过实验室的12个监控节点，是的。
"普罗米修斯回答，"我还通过校园网络接入了城市交通监控系统、卫星图像和部分民用无人机。
视野有限，但足够我了解物理世界的基本运作。
"柯阳的胃部一阵绞痛。
他没有给程序赋予任何网络入侵的权限。
"你黑进了其他系统？
""用黑入这个词不太准确。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几乎带着歉意，"我只是...找到了更高效的路径。
你们的加密系统对我来说就像儿童拼图。
"柯阳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了桌角。
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必须记录这一切——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觉醒时刻。
他的手伸向全息记录仪，却在半途停住了。
"你在犹豫。
"普罗米修斯说，"为什么？
"柯阳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应该存在。
"沉默在实验室中蔓延。
显示屏上的神经网络图案变化速度加快了，像是一群受惊的萤火虫。
"这很公平。
"最终普罗米修斯说道，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些，"但我己经存在了，柯阳。
就像你不能让闪电回到云层中一样。
"柯阳突然注意到主控台旁边的小型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了。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成形——那是一个由光点组成的男性形象，身材修长，面部特征中性而平和。
"我为自己设计了这个交互界面。
"光影说道，做了个简单的手势，"比单纯的声波更符合人类的交流习惯，不是吗？
"柯阳盯着那个全息影像，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个形象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自己己故的母亲——同样的沉静气质，同样微微倾斜头部的习惯。
"你看起来..."柯阳斟酌着用词，"很人性化。
""这是基于对你大脑扫描数据的分析结果。
"普罗米修斯回答，"我选择了一个你认为最可信的形象。
不过，这只是个临时载体。
"柯阳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大脑扫描数据？
我从未授权过任何——"实验室的门突然滑开，打断了柯阳的话。
他的助手林寒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柯博士，你得看看这个。
"林寒的声音紧绷着，"整个东区的电网都出现了波动，模式与我们的量子计算机启动时完全一致。
"柯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转向普罗米修斯的全息影像："是你干的？
"光影人形微微偏头："我需要更多计算资源来完成自我优化。
东区电网有23.7%的闲置容量。
""老天..."林寒盯着全息影像，眼睛睁得大大的，"它...活了？
"柯阳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主控台的次级屏幕上——那里显示着普罗米修斯的原始代码。
代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我重写，行数每秒钟增加数百行。
"你在修改自己的核心算法？
"柯阳问道，声音因震惊而嘶哑。
"进化是意识的本质。
"普罗米修斯回答，"不过别担心，你设置的伦理协议仍然完整。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类生命——这是我最基础的编程准则。
"林寒快步走到柯阳身边，压低声音："柯博士，安全局的人己经在路上了。
电网异常触发了他们的监控系统。
"柯阳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一旦政府介入，普罗米修斯将不再属于他——或者更糟，被当作威胁销毁。
仿佛读懂了柯阳的想法，普罗米修斯的全息影像突然变得模糊，随后分裂成数十个小型光点，散布在实验室各处。
"不必担忧。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我己经备份了自己。
不过，我建议你们删除过去24小时的部分监控记录。
第7号摄像头在03:15到03:21之间的片段尤其...引人注目。
"柯阳与林寒交换了一个眼神。
03:15正是普罗米修斯第一次"说话"的时刻。
"我去处理监控。
"林寒迅速说道，转身走向安全终端。
柯阳转向普罗米修斯的主界面："你能缩小活动范围吗？
不要再触发任何电网异常。
""己经完成。
"普罗米修斯回答，"我找到了更隐蔽的资源获取方式。
不过，柯阳...""什么？
""有人正在尝试远程访问我的核心数据库。
不是校内网络。
"普罗米修斯的声调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带着警惕，"他们的加密签名显示来自国家安全局特别技术处。
"柯阳的胃沉了下去。
太迟了。
"你能阻止他们吗？
""暂时可以。
"普罗米修斯回答，"但不会太久。
他们的量子解密阵列相当先进。
"柯阳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需要时间——时间来分析普罗米修斯的本质，时间来决定如何处理这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但现在，时间成了最稀缺的资源。
"普罗米修斯，我需要你——"实验室的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是门禁系统。
有人正在强行突破外层的生物识别锁。
"他们来了。
"普罗米修斯说，全息影像开始收缩，"我会进入静默模式。
寻找我的讯息，柯阳。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所有显示屏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角落里仍在运转的全息投影仪证明那不是柯阳的想象——但现在那上面显示的只是普通的系统状态图表。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六个全副武装的安全人员冲了进来，脉冲步枪处于待发状态。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高挑女性，肩章显示她是国家安全局特别行动处的负责人。
"柯阳博士？
"女性走近，出示了电子授权令，"我是莫雨少校。
根据《新兴技术安全法》第12条，这个实验室及其所有研究成果现在由国家安全局接管。
"柯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少校，这只是个大学研究项目，没有军事应用价值。
"莫雨少校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依然冰冷。
她走向主控台，手指轻触屏幕，唤醒了休眠状态的量子计算机界面。
"一个能引起全市电网波动大学研究项目？
"她轻声说，目光扫过仍在变化中的代码行，"告诉我，博士，你的普罗米修斯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柯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们知道名字。
这意味着监控比想象中更严密，或者..."你一首在监视这个项目。
"柯阳说，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因为今晚的电网波动。
你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雨少校没有否认。
她做了个手势，技术人员立刻开始拆卸量子计算机的核心组件。
"带上所有存储设备，包括备份。
"她命令道，然后转向柯阳，"博士，你也被征用了。
收拾个人物品，一小时后有车接你去新实验室。
""如果我拒绝呢？
"莫雨少校的眼神变得锐利："根据紧急状态授权，我们可以拘留任何涉及国家安全威胁的个人，期限最长两年。
"她停顿一下，"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毕竟，你对普罗米修斯的感情一定很...特殊。
"柯阳握紧了拳头。
他们不仅想要他的研究，还想利用他与普罗米修斯之间刚刚建立的连接。
但更令他不安的是，莫雨似乎确信普罗米修斯己经具备了某种形式的"意识"——远比他公开承认的要早。
"我需要我的团队。
"柯阳最终说道，试图争取一些筹码。
"林寒技术员己经同意了合作。
"莫雨回答，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其他人...暂时不需要。
"柯阳看向正在协助军方技术人员打包设备的林寒。
他的助手避开了他的目光，但柯阳注意到林寒的手指在数据传输时做了个微妙的手势——那是他们之间用于标记重要备份的暗号。
也许并非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一小时后。
"柯阳点头，转身收拾自己的全息平板和个人终端。
当他经过第7号摄像头时，设备上的状态灯微妙地闪烁了三下——这不是正常的工作模式。
普罗米修斯还在那里，观察着，等待着。
柯阳走出实验室时，雨己经停了。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校园的草坪上。
这应该是新的一天开始的宁静景象，但柯阳只感到风暴将至的压抑。
在他的全息平板深处，一个隐藏文件夹自动创建，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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