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微光（2008年冬）**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爆开火星时，林小麦正用冻成胡萝卜的手指攥着火钳。
腊月二十三，青龙山的雪下得正紧，北风卷着雪粒子从茅草屋顶的破洞钻进来，在昏暗的土屋里织成一张摇晃的银网。
里屋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小麦手一抖，火钳尖在灶台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慌忙扒开煨在灰堆里的红薯，顾不得烫手，捧着往东屋跑。
草帘子掀起的刹那，混着血腥味的寒气扑面而来。
"娘，吃口热的。
"小麦踮脚把红薯凑到床头。
被褥下的人形动了动，伸出的手腕细得像截枯枝。
油灯昏黄的光里，母亲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角还沾着咳出来的血沫子。
"给...给你弟..."女人气若游丝，眼睛却死死盯着墙角竹筐。
那里传来微弱的啼哭，三个月大的婴儿裹在补丁摞补丁的棉布里，小脸冻得发紫。
小麦把红薯掰成两半，大的塞进母亲手里，小的在掌心揉成糊状。
她解开补丁棉袄，把弟弟冰凉的脚丫贴在自己肚皮上，指尖蘸着红薯泥抹进他嘴里。
婴儿的哭声渐渐弱了，灶屋突然传来瓦罐碎裂的声响。
"赔钱货！
又偷吃！
"醉醺醺的男人踹开木门，沾满煤灰的胶鞋在雪地上留下黑印。
林有财佝偻着背，右腿不自然地扭曲——三个月前在黑煤窑塌方压的。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空荡荡的米缸，突然抡起墙角的柴刀。
小麦本能地扑向竹筐。
柴刀砍在炕沿，崩起的木屑擦过她耳际。
男人身上的劣质白酒味混着矿井里的腐臭味，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养你们这些拖油瓶..."咒骂声突然中断，林有财盯着女人枕边露出的一角红纸，那是镇上卫生所的病历。
雪夜重归寂静时，小麦蜷在灶屋柴堆后。
父亲抢走病历本时扬起的煤灰还在空中飘，像永远落不到地的黑雪。
她摸到藏在稻草里的铁盒，借着灶火微光数里面的毛票——十七块八毛，是这半年挖野菌攒的。
里屋传来母亲压抑的呜咽，还有瓷瓶碰撞的轻响。
小麦浑身血液凝固了，那是装农药的绿瓶子碰撞的声音。
去年村头王寡妇喝农药时，她挤在人群里见过那个诡异的墨绿色。
第二章 山外来客（2010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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