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为爱带的枷锁

我妈重男轻女，生下我后的第二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弟弟八岁那年死了，我妈疯了。

于是，从那天起，我成了弟弟。1弟弟死后没几天，我爸就跟我妈离了婚，两人都不要我。

他们只喜欢儿子。于是为了自保，我开始学着弟弟做事风格说话方式，甚至剪了短发。

我活成弟弟的样子，到目前整整十四年了。十四年来，我无数次怀疑自己的性别，

甚至有时候升起死的其实是我，活着的，是弟弟这样荒谬的想法。我想变回女儿的身份，

但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因为我妈如果发现儿子没有了，她会死的。2元旦当天放假，

我拎着几千块的营养品回家，我妈笑意盈盈的给我开门，亲昵的揽着我坐到沙发上。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我并没有意外，因为我短发男装出现的时候，我妈从来都是这样的。

可她喊了我的名字。“倩楠，妈妈等你半天了，你可算回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买完东西后忘了换男装摘掉假发再回家。

正疑惑我妈对我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好，她突然拿出手机，给我翻看相册里的照片。“倩楠，

这是我前几天在小区里看见的女孩，长得好看，据我观察家世也不错，挺配你弟弟的，

你说呢？”我看着照片里明眸皓齿的女孩子点头：“嗯，你说得对，

但弟弟现在就考虑结婚是不是太早了。”我妈笑着否认：“不早了，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

你都出生了。”“人家女孩子善解人意，看了你弟照片后感觉合眼缘，说下个月就可以领证。

”我妈兴高采烈的讲着，我的心里却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就是人家对彩礼有要求。

”“一百万现金，1克拉钻戒，五金也不能少，必须得是大克数的。”听我妈说完，

我瞬间明白女孩为什么同意的这么痛快。我的颜值还可以，

再加上如果我妈能一下子拿出这些，女孩子嫁过来并不吃亏。可她高估我们了。“妈，

你知道我们根本凑不齐这些的。”我工作两年，才攒下五万块，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赚钱，

一百万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我妈不这么想，我的话音刚落，她一下冷了脸。“林倩楠！

你是不是不想拿钱！那是你亲弟！我是你亲妈！我养你这么多年，

现在就这么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她的声音很大，像极了发病时的样子，可我很清楚，

她现在是清醒的。“我不是，妈，我一个月一万的工资，一半转给你，

剩下一半还要交家里水电和公司附近公寓的房租，还要拿出一部分给弟弟买球鞋，

我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我苦笑着开口，我妈却气急站起来给了我一巴掌。

“林倩楠我告诉你，这钱你必须拿出来，我给你两个月，两个月你要是拿不出钱，

就永远别回这个家，我没你这样不孝的女儿！”说完，她连推带攘的将我赶出去，

还有我悉心挑选的补品，也被她扔了出来。我站在门外，盯着地上碎落满地的补品看了好久，

心里还是克制不住的一阵抽痛。这几年，我一直避免以女儿的身份回来，

就是不想出现现在这样的场景。我妈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我弟，不愿意分我半点。

如果可以，我也想不要再回到这个压抑的家了。但是我不能，因为十四年来，

我扮作弟弟的时候，我妈对我的照顾关怀都是真的。如果我不回来了，她一个人没办法生活。

3收拾好情绪，我捡起还完好的补品，去最近的酒店开了间小时房。

摘掉头上的假发露出里面的寸头，脱掉普通的内衣换上弹力极强的束胸。

换上上楼之前在大卖场买的廉价男装。做好这一切的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我妈打来的电话。我清了清嗓子接通：“喂，妈？怎么了？”“家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可乐鸡翅。”我发自内心的笑：“马上就回去。

”我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后才挂断电话。临出门前，我站在落地镜前，

看着里面看不出半点女性特征的自己，恍惚间感觉那好像就是另一个人。我的身体里，

住着我自己和弟弟，两个人。离开不过一个小时再次回家，得到的待遇跟之前截然不同，

刚出电梯，我妈就迎了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又主动接过我手里的营养品。

之前还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却被她夸上了天。“还是我大儿贴心，

知道我最近睡眠不好心脏不舒服，买的这些都是对症的。”“妈妈这辈子生了你，

真是最大的福气。”平时跟我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的妈妈，现在好像成了话痨，一直说个不停。

吃饭的时候，各种肉啊菜啊都给我往碗里夹。虽然得到两种不同待遇的都是我自己，

但我的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甘，于是我主动提起：“妈，过节我姐不回来吃饭吗？

”我妈脸色难看一瞬，又对着我笑：“管她干什么，那个白眼狼，我真恨不得从来没生过她。

”“来，家宝，继续吃，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看着被堆的满满的碗，

和桌子上从未给我留过的位置，我的眼睛一阵酸涩。这不是我妈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但是每次，都能让我的心脏好像被人攥住，酸涩着疼痛。十多年来，扮演着弟弟的同时，

我也用他的身份做了不少抹黑他的事情。好吃懒做，学习成绩差，考不上大学，

宅家啃老找不到工作。而我自己，在家做家务，在学校成绩数一数二，考上985，

毕业就进入公司，一个月工资一万，还分给妈妈一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在这么强烈的对比之下，为什么妈妈的心还是偏的这么厉害，甚至半点关怀都不愿意给我。

弟弟是她的家宝，而我，就是欠男？林倩楠这个名字，都是我在毕业后自己改的。

我沉浸在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我妈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不知什么时候，

她已经紧紧靠在我的身边，拿出手机放到我面前。“宝，你看看这丫头好看吗，

娶回家给你当媳妇儿好吗？”我看着熟悉的照片摇头：“不了，我也没工作拖累人家干什么。

”林倩楠的话我妈听不进去，但家宝的话一定可以的。以前都是这样的，

女儿身份搞不定的事情，我就让儿子出场。可这次我妈不知怎么了，

竟然开口反驳：“说什么拖累！我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那女孩能嫁给你，

是她攒了八辈子的福！”说完不等我开口再说什么，她就进了卧室，

随后拿着一张银行卡和房产证出来。“这是妈这些年攒的三十万，给你办婚礼足够了，

还有这栋房子，过几天妈去过到你名下做你的婚房。”“至于彩礼什么的，你不用操心，

我都让你姐去想办法了，她要是赚不到这些钱，妈也有其他办法。”说完，她神秘的笑了笑，

我疑惑她说的办法开口询问，可她怎么也不说。我没多想，只当成她又有些要犯病的征兆。

“你今晚在家住着，明早收拾收拾，中午咱们就去见你未来的媳妇，妈都跟人家约好了。

”我又抗议了几次无效，她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自己都是为我好，我听她的总没错等等的话。

我一下想起她上次犯病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因为我扮成林家宝反驳她。

她不停地说自己不会害我，然后想起林家宝的死亡。4从林家宝出生起，

我爸妈就极其溺爱他。也因此给他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八岁那年，

他认了几个十五岁左右不上学的小混子当大哥，我妈管了几次没用，怕跟儿子关系恶劣，

便也随他去了。直到冬天的一个雪夜，他跟这群朋友出去玩，脾气太差跟人起了争执，

被人一刀捅在要害。当场就死了。我陪我妈赶过去的时候，警察正在搬尸体。

路过我们面前时白布滑落，我弟满脸鲜血毫无血色的脸就那么映入我妈眼里。从那之后，

她就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开始时而疯癫时而正常。偶尔正常的时候还要寻死觅活。

直到我扮成林家宝的样子出现。我和林家宝本来长得就很像，身高也差不多，

经常有人把我们认作龙凤胎。再加上我从小就羡慕爸妈对林家宝的态度，

经常有意无意间学习他的一切。所以扮起他来很轻松。我靠这样让妈妈争取了我的抚养权，

也让她的精神问题改善了很多。可有些时候，她还是会突然想起林家宝死亡那天晚上的一切。

尤其是在我反驳她的时候。“妈，你别激动，我跟你去。”5第二天上午，

我妈带我买衣服买鞋，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她发现我是倩楠。

好在她沉浸在马上要有儿媳的喜悦里，并没有太过关注我。买这些东西花了小一万，

我有些心疼，我妈却笑的开怀：“才这点钱，妈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姐的也是你的，

你随便花，我儿子值得一切最好的。”听到她毫无遮掩的偏爱，

我一时间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可怜自己。为了这次见面，我妈斥巨资定了一家高档餐厅，

带我早早的过去等着。没过多一会儿，身穿白色小香风的女孩推门进入了包间。“晓晓，来，

来这边儿坐。”我妈热情的起身将人带到我的身边坐下，

点完餐后就开始热情的跟女孩讲我的优秀。在妈妈的口中，考名牌大学的是林家宝，

生病时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是林家宝，进入国企工作，月薪一万的也是林家宝。我听着，

没有开口反驳，只是一杯一杯喝着桌上的水，感受着身边女孩灼热的目光。

我知道她是对我感兴趣了。如果我是她，也会对这么优秀的男人感兴趣。可惜我不是男人，

林家宝也并不优秀。饭吃到最后，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妈和苏晓晓也已经开始商量婚期，

我待着实在压抑，提出要去卫生间。男厕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女厕好像没人。我思索了两秒，

还是进了女厕。没想到刚结束出来，就撞到了苏晓晓的身上。胸口触碰到了她的胳膊，

我抬头，看见她震惊的表情。她指指我，又指指女厕的牌子，然后又指向我的胸口。下一秒，

她的不可置信就要脱口而出，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厕所隔间。“别吵，别说，

求你了。”我不怕苏晓晓知道这个秘密，但我怕我妈知道。我想解释，

可苏晓晓气的脸色涨红，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怒气冲冲的回到包间，

拿起包就要离开。我妈扯着她的胳膊询问：“晓晓，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走啊？

”苏晓晓恶狠狠得瞪着追回来的我。我的心猛地提起来。“为什么？呵！

去问你的宝贝女儿吧！”说完，她甩开我妈的手扬长而去。6我妈坐回座位上，

没有跟我说半句话。正当我提心吊胆，生怕她想清楚苏晓晓话里的意思时，

她突然开口低骂：“你姐那死东西！”骂完之后，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没过几秒，

我的手机响起，我妈疑惑的看向我。我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摁下静音键，

然后装出一副接听电话的样子走出门。在门外待了五分钟，手机上不停的有我妈拨来的电话。

我没接，也不知该怎么接。感觉差不多了，我回到包间，看见我妈满脸气愤。“家宝，

你别担心！妈不会让你林倩楠那死妮子毁了你的婚事的。”我不知该说什么附和她，

只能沉默。送我妈回家后，我以有事为由离开，还没等到公寓，我妈的电话就又一次打来。

“林倩楠！你这个贱蹄子跟晓晓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们好！”隔着电话，

我仿佛都能看见我妈气急的模样。“不是，妈，我什么都没做。”我轻声解释，

可我妈显然听不进去，各种污秽的字句不断从电话里传出，我却不敢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