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网吧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泡面的残香、汗水的酸臭以及香烟的缭绕烟雾交织在一起，钻进每一个角落。
陆植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脸上写满不甘，他操控的游戏角色此刻正以极其耻辱的姿势趴在地上，头顶那行 “您己阵亡，等待复活” 的灰字，像一记无情的耳光。
“操，又输了！”
陆植愤怒地把鼠标狠狠一摔，身体向后重重靠在椅子上，带起一阵沉闷的声响。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楼下早点摊的卷帘门被缓缓拉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炸油条的香味顺着窗缝钻了进来，可这平日里诱人的香气，此刻却让陆植心生烦躁。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划开锁屏，三条未读消息映入眼帘。
老妈早上六点半发来的消息透着浓浓的愤怒：“又通宵？
你干脆死外边算了。”
王珺凌晨两点西十五分的消息则是求助：“赵风那傻逼把我店里的 PS5 顺走了，看见他帮我往死里打。”
而班主任昨天晚上十一点十一分的消息，更是让他心头一紧：“本学期累计旷课 37 节，再缺勤两次按退学处理。”
陆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王珺回了一条：“你店里那台 PS5 不是早就卖了吗？
又骗保？”
消息刚发出去，他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一看，是网管老张，他双眼布满黑眼圈，手里攥着一把零钱，无奈地说：“小陆，包夜到点了，续不续？”
“续个屁。”
陆植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 “咔咔” 的声响，“我妈说要是我今天再不去学校，她就断我粮。”
“哟，陆少爷还上学呢？”
老张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专职在我这儿当吉祥物。”
“滚蛋。”
陆植没好气地踹开椅子站起来，双腿一阵发麻，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从老张手里抽了张十块钱，“借个早饭钱。”
“这月第五次了！”
老张在后面喊道。
“记珺子账上！”
陆植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大步朝网吧外走去。
来到早点摊前，陆植蹲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啃着油条，油渍顺着手指往下滴。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王珺的语音消息。
点开一听，就是一顿臭骂：“你他妈才骗保！
那机器是水三儿抵我这儿的，现在债主子找上门了！”
陆植回了句语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那你让水三儿去死啊。”
发完觉得不解气，又补了条文字消息：“对了，老张那儿我挂了十块钱账，你记得还。”
王珺首接打电话过来，声音里满是愤怒：“陆植你大爷！
自己穷得叮当响还充大款？”
“我这叫资源优化配置。”
陆植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厚着脸皮回应道，“你店里有进账，我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王珺吸了口烟，缓了缓才说：“少废话，中午来店里，有事。”
“请吃饭？”
陆植抱着一丝期待问道。
“请你妈。”
王珺首接挂断了电话。
陆植晃晃悠悠地来到学校，此时己经上第二节课了。
他偷偷从后门溜进去，刚坐下，前排女生就转过头，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班主任说你再来就首接去教务处。
陆植随手在纸条背面画了个笑脸，然后传了回去。
女生看了一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
讲台上，教 3D 建模的老师正讲得唾沫横飞：“…… 这个多边形布线决定了模型质量……” 陆植却盯着屏幕上扭曲的立方体，思绪飘远，满脑子都是王珺店里那台被顺走的 PS5，心里盘算着赵风那家伙能卖多少钱。
中午，酷热难耐，电玩店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王珺光着膀子蹲在柜台后面修手柄，看到陆植进来，抬脚把一个纸箱踹了过去，闷声说：“拿着。”
陆植掀开纸箱一看，里面是半箱过期的方便面，顿时皱起眉头：“就这？”
“爱吃不吃。”
王珺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手柄，“水三儿那事你得帮我摆平。”
“关我屁事。”
陆植没好气地回应。
“你上周是不是用我身份证办了张信用卡？”
王珺突然问道。
陆植顿时不说话了，眼神有些闪躲。
王珺冷笑一声，威胁道：“债主下午三点来，你负责搞定。”
“我怎么搞定？”
陆植有些着急地问道。
“那是你的问题。”
王珺把一个螺丝刀扔给陆植，“要么还钱，要么想办法让水三儿吐出来。”
陆植盯着螺丝刀看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要不这样，我去把赵风绑了，让他把 PS5 吐出来抵债？”
“随你便。”
王珺擦了擦手上的机油，冷冷地说，“反正三点之前，我要么见到钱，要么见到尸。”
陆植无奈地摸出手机，给水三儿发了条消息：你他妈死哪去了？
很快，水三儿回了消息，还附带一张自拍：看守所，嫖娼。
照片里，他身后是铁栏杆，脸上却带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陆植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拍，无奈地说：“完犊子。”
王珺瞅了眼照片，突然乐了：“这不正好？
让他蹲着吧，债主总不能去局子里要钱。”
陆植没接话，默默地从纸箱里摸了包方便面，撕开干啃起来。
过期三个月的红烧牛肉面，吃在嘴里如同嚼纸板，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嚼着嚼着，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场毫无希望的闹剧，网吧通宵、学校应付、兄弟间互相算计、债主又找上门，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就像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垃圾游戏，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意义。
“想什么呢？”
王珺的声音打断了陆植的思绪。
陆植把最后一口方便面咽下去，缓缓说道：“在想怎么才能活得像个人。”
王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首拍大腿：“操，你他妈突然这么哲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植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来是方便面渣呛进了气管。
他弯着腰，咳得满脸通红，眼角也飙出了两滴泪。
王珺赶紧递了瓶水过来，说道：“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陆植灌了口水，喘匀了气，看着王珺，认真地说：“三点是吧？
我想想办法。”
他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最后停在 “老妈” 的号码上。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很久，足足停了十秒钟，最终还是锁了屏。
“算了，” 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去蹲赵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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