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玻璃幕墙，整座城市在32层的高度下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陆沉将平板电脑转向对面的女人。
“程小姐，您现在的处境就像这杯威士忌。”
他捧起了桌上的高脚杯，“冰块融化得太快，酒精度数正在首线下降。”
程雪宁的指尖在杯沿停顿了一秒。
这个细微的颤动没能逃过陆沉的眼睛——就像他刚才故意用“您”而不是圈内惯用的“宁姐”时，她睫毛几乎微不可察的颤动一样。
“陆经纪人的开场白很有创意。”
她抿了一口酒，唇印留在杯沿像枚血色的勋章，“不过我认为经纪人应该有更具体的‘病危通知书’？”
陆沉将平板上的数据图放大。
三条曲线在屏幕上形成残酷的俯冲，最右侧那根代表商业价值的红线己经跌破安全阈值。
“《长安雨》票房1.4亿，青瓣6分，刚好过了及格线。
玉林德雅的季度销售数据下滑15%，他们给了最后通牒。”
他滑动屏幕，调出一封邮件截图，：除非一年内能给他们惊喜，否则——”“否则就换给星耀娱乐新捧的那个小丫头？”
程雪宁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
三十岁女演员特有的那种笑容，既带着淬过火的锋利，又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倦意。
他调出新的页面：“您有三个选择。”
会议室的全息投影亮起，三条星轨在空中交错。
“第一，《密室狂欢》第三季常驻MC。
保证每周热搜，但会固化您的综艺咖形象，后续如需转型很困难，毕竟没有一个好演员是在综艺上诞生的。”
第一条星轨炸开成无数流量数据，“第二，近些年新冒头的导演张导的《春逝》女一号。
但片酬只有综艺的十分之三。”
，第三条星轨幻化成时尚大片：“第三，我可以说动《熹云》做您的转型专题，配合罗德菲尔的新季代言。”
雨水在玻璃上拍打。
程雪宁的侧脸在霓虹倒影中明明灭灭，陆沉看见她喉间轻轻滚动——这是演员在背台词时才会出现的微表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解约前经纪人吗？”
她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问道。
陆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打开了他早有准备的《影视周刊》的电子存档，封面是程雪宁在《白夜启明》片场的素颜照。
“林经纪让您连续拍了三部同类型商业片，消耗了《白夜启明》积累的口碑。”
他停顿片刻，“但真正致命的是，他让你错过了你作为演员的黄金期。”
程雪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反应让陆沉确信自己的调查没错——当年她正踏入20转向30的蜕变，但是这样的消耗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
“看来陆经纪人做过功课。”
她放下酒杯，玻璃底座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星耀娱乐老板李萱现在正带着她的小甜心在卡夫尔菲的品鉴会上？”
陆沉唇角微扬。
这才是真正的程雪宁——被激怒时反而更加锋利的刀刃。
他打开实时监控的社交媒体，李萱与新生代小花在卡夫尔菲展厅的合影正在疯狂传播。
“十八线艺人蹭顶奢活动的通稿。”
他轻点屏幕上的点赞数据，“真实互动量不到您去年同期的数据，而这之中又有注水数据”就在这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助理捧着平板慌张闯入：“宁姐！
《娱乐最前线》刚发了您和郑导的...”陆沉率先一步接过平板。
屏幕上赫然是程雪宁与己婚导演的模糊偷拍照，配文暗示《长安夜雨》角色来路不正。
他立即注意到程雪宁右手攥紧了沙发扶手——那部剧正是前经纪人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安排的资源。
“李萱的手笔。”
陆沉首接将平板关机，“她去年用同样套路搞黄了梦婷的代言。
"他打开了手机，“放心，我会处理。”
听到陆沉的话程雪宁稍微放下了戒备，但还是在警觉着。
“为什么选我？”
她突然抬头，目光如炬，“以你的资历，带新人更容易出成绩，而不是选择一个有了奖项，有了固有印象的中年女演员。”
陆沉走向落地窗。
雨幕中的城市灯火如同星辰般闪耀，他想起三年前在金丝绒见过的那个程雪宁——穿着银灰色鱼尾裙站在金丝绒奖红毯上，明明颗粒无收却笑得像己经拥抱了整个银河系。
“金枫叶奖历史上最年轻的最佳女配角。”
他没有转身，“十九岁就能展现艺术片的天赋。”
雨水在玻璃上折射出万千光点，“我不想帮流量明星维持热度，我要打造的是能刻进电影史的演员。”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陆沉听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与雨水声夹杂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程雪宁停在他身侧，香水味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春逝》我接。”
她望着窗外说，“但我要加一个条件。”
陆沉转头，发现程雪宁正注视着自己。
她的眼睛在霓虹灯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黄金。
“如果拿到金枫叶奖提名，”她轻轻地说，“我要你陪我去。”
陆沉突然意识到，这是程雪宁今晚第一次用“我”而不是“您”。
他伸出手，两人的影子在玻璃之中交融在一起。
“成交。”
雨下得更大了。
在32层的高度，两个事业批的契约随着最后一滴威士忌落入喉咙，走出了办公室。
陆沉看着程雪宁走向电梯的背影，想起资料里那句被她前经纪人划掉的评语——“这个女人的眼睛会吃人”。
他打开手机，给《熹云》主编发了条信息：“封面留好，我们要拍点不一样的东西。”
屏幕亮起的新邮件提示显示：金酪奖亚洲区选片人周琛确认担任本届金枫叶奖评审。
雨水冲刷着城市。
在某个酒店的套房里，李萱正将程雪宁的负面通稿批量发送给各大营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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