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选一黑色选二

《白色抉择》医院的走廊总是那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程瑾快步穿过急诊科的走廊，

白大褂的衣角在身后翻飞。她的脚步稳健而迅速，

这是多年急诊工作练就的步伐——足够快以应对紧急情况，

又不会慌张到让病人和家属感到不安。"程医生，3床病人血压突然下降！

"护士小张急匆匆地跑来报告。程瑾立刻转向3床的方向，

大脑已经开始分析可能的原因和应对方案。这就是她的日常，一个接一个的紧急情况，

一个接一个需要她冷静判断的瞬间。处理完3床的紧急情况，程瑾刚喘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爸爸"两个字。

程志远很少在她上班时间打电话，除非..."爸？"程瑾接起电话，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电话那头却不是父亲的声音。"是程瑾吗？我是李阿姨，

你爸爸的邻居。你爸爸他突然...突然倒在家里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

正往你们医院送！"程瑾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什么症状？

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现在意识清醒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

这是医生的本能盖过了女儿的恐慌。"大概十分钟前，他说头痛，

然后突然就...就不省人事了。程瑾，

你爸爸他...他右边身体好像不能动了..."脑卒中。程瑾的大脑立刻给出了诊断。

她看了眼手表，计算着救护车到达的时间。"李阿姨，救护车还有多久到？""应该快了，

他们说五分钟。""好，我现在就去急诊门口等。李阿姨，麻烦你把爸爸平时吃的药都带上，

特别是降压药。"挂断电话，程瑾的双手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急诊科的程医生知道该怎么做，但作为女儿的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王医生，

我需要你暂时接管急诊。"程瑾找到值班的副主任医师，简短说明情况，

"我父亲疑似脑卒中，正在送来的路上。"王医生立刻点头："你去吧，这里有我。

"程瑾跑到急诊入口时，救护车刚好呼啸而至。后门打开，她一眼就看到躺在担架上的父亲。

程志远的脸色灰白，嘴角歪斜，右侧肢体明显无力。救护员快速报告："68岁男性，

突发意识丧失，右侧肢体偏瘫，血压190/110，疑似出血性脑卒中，发病约25分钟。

"程瑾的专业本能立刻接管了一切。"直接送CT室，通知神经外科会诊，准备手术室。

"她一边跟着移动担架跑，一边检查父亲的瞳孔反应。

CT结果证实了程瑾最担心的情况——左侧基底节区脑出血，出血量约35ml，

需要立即手术清除血肿减压。"神经外科谁值班？"程瑾问。

护士查看排班表："今晚是刘主任和...周明远医生。"听到这个名字，

程瑾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五年了，她刻意避开一切可能与他相遇的场合，而现在，

父亲的性命可能就握在那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人手中。"能不能联系其他医院的神经外科专家？

"程瑾问道，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护士疑惑地看着她："程医生，

周医生是我们院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

而且现在转院会耽误最佳手术时机..."程瑾闭上眼睛，

父亲的CT影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出血位置危险，随时可能压迫脑干导致呼吸心跳停止。

她没有选择。"请...请通知周医生。"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仿佛每个字都在割裂她的心脏。等待周明远到来的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程瑾坐在父亲病床边，紧紧握着他没有知觉的右手。记忆中父亲的手总是温暖而有力，

教会她骑自行车，在她第一次解剖尸体害怕时轻拍她的肩膀，

在她获得医师资格证时骄傲地拥抱她..."血压又升高了！

"护士的警告打断了程瑾的回忆。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攀升，父亲的脸涨得通红。

"静脉注射拉贝洛尔10mg。"程瑾立刻下令，同时检查父亲的瞳孔。右侧瞳孔开始散大，

这是颅内压增高的危险信号。就在这危急时刻，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程瑾没有抬头，但她知道是谁。

那种特殊的消毒水混合着淡淡檀香的气息，五年来从未在她记忆中淡去。"病人情况？

"周明远的声音低沉冷静，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程瑾强迫自己抬起头，

以医生的身份而不是前未婚妻的身份面对他。周明远看起来比五年前更加成熟，

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此刻正专注地看着CT影像。"68岁男性，

突发意识丧失伴右侧偏瘫，CT显示左侧基底节区出血约35ml，发病约1小时。

既往有高血压病史，服药不规律。"程瑾机械地报告着，声音平稳得不像是自己的。

周明远快速检查了程志远的神经反射，然后直起身："需要立即手术。家属同意了吗？

""我是他女儿，也是本院医生。"程瑾说，"我同意手术。"这时周明远才真正看向程瑾，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专业冷静。"程瑾..."他低声说，然后停顿了一下，

"程医生，这个手术风险很大，特别是患者年龄和出血位置。""我知道风险。

"程瑾打断他，"但如果不手术，他几乎没有生存希望。

"周明远点点头："我马上去准备手术。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按照医院规定，

亲属不能参与直系亲属的治疗过程。我希望你能理解。"程瑾感到一阵刺痛。

他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性，还是在刻意保持距离？"我明白规定。我不会干涉你的治疗决策。

"她咬着牙说。周明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准备手术。

手术同意书签完后，程瑾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

她突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站在手术室外，

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亲人..."程医生，你应该去休息一下。

"护士长走过来轻声说，"周医生是我们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你父亲会没事的。

"程瑾勉强笑了笑表示感谢，但她无法告诉任何人，

正是这个"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曾经如何摧毁了她的信任和爱情。五年前，

程瑾的妹妹程瑜在一次车祸中重伤，主刀医生正是当时还是她未婚夫的周明远。

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并发症，周明远坚持按照医疗原则处理，而没有采纳程瑾的紧急建议。

最终程瑜没能下手术台。程瑾永远无法原谅周明远当时的选择，

也无法原谅自己没能保护妹妹。而现在，她父亲的性命再次交到了同一个人手中。

手术灯亮起，显示"手术中"三个字。程瑾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

医院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上。两小时后，

手术灯依然亮着。程瑾已经喝掉了三杯苦涩的自动贩卖机咖啡，眼睛干涩得发痛。突然，

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怎么了？"程瑾跳起来拦住她。

护士犹豫了一下："病人出现异常出血，

周医生让我去血库取更多血制品..."程瑾的心沉了下去。异常出血意味着什么，

作为医生的她再清楚不过。她看着护士跑开的背影，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灯终于灭了。程瑾站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门开了，

周明远走出来，手术帽和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但程瑾从他疲惫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

"手术..."她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周明远摘下口罩，

露出满是汗水的脸。"血肿清除了，但..."他深吸一口气，

"术中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出血，我们不得不结扎了一根小动脉。他现在在ICU，

情况...不稳定。"程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太明白"不稳定"在神经外科术语中意味着什么。"脑缺血？"她轻声问。

周明远点点头："有轻微迹象。接下来的24小时很关键。

"程瑾突然抓住周明远的手臂："让我去看看他。

"周明远犹豫了一下："按规定...""去他妈的规定！"程瑾几乎喊了出来，

走廊上几个等待的病人家属都转头看过来。"那是我父亲！"周明远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声说："跟我来。"ICU的玻璃窗外，程瑾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那个总是精神矍铄、笑声洪亮的父亲，现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监护仪上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他会...醒过来吗？"程瑾低声问，

更像是在问自己。周明远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保持着专业而克制的距离。"我不知道。

"他诚实地回答，"大脑是个复杂的器官，

特别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患者..."程瑾突然转身面对他："五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她的声音颤抖着，"'医学不是万能的'，

'我已经尽力了'...现在又是同样的台词吗？"周明远的表情变得痛苦："程瑾，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是？等我父亲像小瑜一样永远醒不过来的时候？

"程瑾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每次我最亲的人生命垂危时，

站在手术台前的总是你？"周明远的脸变得苍白："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今晚我值班，

而你父亲需要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选择？

"程瑾几乎是喊了出来，"五年前，如果你听我的建议...""那程瑜可能会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