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夜雨裹着尸油味渗进窗棂时,我正在擦拭千机扇的鳞针。
扇面上刑天的独目突然泛起血光,隔壁解雨臣典当行的警报器骤然炸响。
"第十七次。
"我扯过鲛绡束腰缠住手掌,檐角铜铃正发出只有辰年辰月出生之人才能听见的蜂鸣。
三天前从黑市拍回的那尊唐三彩仕女俑,此刻正在玻璃展柜里渗出暗红黏液。
翻身跃过天井的瞬间,阴阳玦在胸口烫得像块烙铁。
展柜里的陶俑脖颈正诡异地扭转180度,彩绘剥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西周长偃官话:"玄渊阁的钥匙……在僰人悬棺……""哗啦——"千机扇展开的刹那,三十六枚鳞针精准穿透陶俑七窍。
腥臭液体在青砖地面汇成卦象,竟是《连山易》中早己失传的"鬼噬"局。
我蹲下身用银簪蘸取液体,舌尖刚触及簪头就尝到熟悉的铁锈味——二十年前母亲失踪那晚,老宅天井里积的也是这种血雨。
"玄姑娘好身手。
"解雨臣倚在月亮门边把玩着翡翠扳指,他腕间那串迦南香佛珠少了两颗,"不过你打碎的是万历年间真品,账就记在琉璃厂那批冥器上?
"我反手甩出三根沾血的鳞针钉在他耳侧:"再加三成利息,换陶俑肚里的东西。
"针尾系着的金蚕丝在雨中绷首,末端赫然缠着半片青铜残片,饕餮纹路间还粘着新鲜尸蜡。
子时三刻,当我把残片按在阴阳玦缺口处时,整块玉珏突然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阁楼地板在震动中裂开暗道,母亲那柄嵌着蛇眉铜鱼的匕首正躺在桃木匣中,刀鞘上结满霜花——这是玄渊阁传人濒死的征兆。
"喵——"黑猫的惨叫声撕破雨幕。
我握紧匕首冲向院墙时,解雨臣的袖箭正钉住一只血淋淋的尸蛾。
那蛾子翅膀上的磷粉拼出僰人悬棺的星图,复眼却是用朱砂点的守宫砂。
"湘西赶尸人的情蛊。
"他碾碎蛾尸时溅出的汁液腐蚀了青石板,"玄姑娘,你身上的味道越来越像粽子了。
"我没理会他的讥讽。
掌心匕首突然剧烈震颤,指引着西南方某处正在苏醒的墓葬。
千机扇骨缝里藏的罗盘指针疯转,最后定格在鬼宿方位——那里本该有座被抹去历史的元代将军墓。
当我在芭蕉叶下挖出第三具倒葬的镇墓兽时,地底突然传来编钟的闷响。
阴阳玦自动飞向墓碑后的石狻猊,整座山崖开始剥落青苔,露出布满箭孔的汉白玉墓门。
门环上缠绕的并不是寻常的椒图,而是两只正在交尾的烛九阴。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咬破食指在扇面画出血符,刑天的画像竟从绢布上凸出来。
墓门洞开的瞬间,二十八星宿图的虚影在鲛绡束腰上流转,地宫长明灯次第亮起,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
第五步石阶突然下陷时,千机扇己经撑开护住天灵盖。
淬毒的箭矢撞在玄铁扇骨上迸出火星,却在触及我扬起的发丝时诡异地调转方向——续命辫里的银丝正在吸收墓室阴气。
棺椁比预料中提前三丈出现。
当看到青铜椁盖上那对凤凰衔环的纹样,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分明是西周三公墓葬制,可椁身缠绕的却是元代的八思巴文锁链。
"咔嗒。
"锁链自动解开的声响在墓室回荡。
我左手捏着镜花水月香粉,右手千机扇抵住椁盖缝隙。
当看到棺内尸身的面容时,扇骨鳞针全部脱扣射出——那具穿着元将军盔甲的古尸,竟长着与我九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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