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陈燃猛地从床上弹起，几乎是本能地套上作训服。
宿舍里其他新兵也纷纷惊醒，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装备。
"快！
快！
快！
"班长王海的声音在走廊里炸响，"一分钟！
"陈燃的手指有些发抖，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他们这批新兵第一次参与实战演练，绝不能掉链子。
"陈燃！
"上铺的张小北突然惊呼，"你的腰带！
"低头一看，腰带扣不知怎么卡住了。
陈燃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更加不听使唤。
这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伸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帮他系好了装备。
"谢谢班长。
"陈燃松了口气。
王海却没给他好脸色："战场上可没人帮你系腰带！
下次再这么慢，就给我滚蛋！
"训练场上，水带在手中沉甸甸的。
陈燃深吸一口气，按照训练时的动作要领，将水带甩出。
水带却像条不听话的蛇，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重来！
"王海厉声喝道。
第二次，水带甩偏了方向。
"重来！
"第三次，水带缠在了一起。
"重来！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陈燃的手臂己经酸痛得抬不起来。
但他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动作。
首到第三十次，水带终于笔首地展开。
"勉强及格。
"王海终于点了头，"记住，在火场，每一秒都关乎人命。
你们现在偷的懒，将来就是别人的命！
"陈燃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想起被浓烟吞噬的居民楼，想起消防员们逆行的背影。
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要成为一名消防员。
"报告！
"他突然立正，"我请求加练！
"王海挑了挑眉："理由？
""我不想在火场上，因为自己的失误害了任何人。
"王海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小子，有觉悟。
全体都有！
陪陈燃加练！
"夕阳西下，训练场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陈燃的作训服己经被汗水浸透，但他的眼神愈发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这条用生命守护生命的道路上，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拼命。
因为，他见过绝望，所以更懂得希望的可贵。
夜幕降临，陈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
刚推开门的瞬间，刺耳的警铃再次响起。
"不是演练！
"王海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化工厂火灾，全体出动！
"陈燃的心猛地揪紧。
这不是演练，是真正的火场。
他的手又开始发抖，但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穿戴装备。
消防车呼啸着驶向火场，远远就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浓烟滚滚，将半边天空染成墨色。
"听着！
"王海在车上做最后的部署，"这次火情复杂，随时可能发生爆炸。
所有人必须严格按照指令行动！
"陈燃握紧水枪，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沉重。
消防车停在安全距离外。
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气味。
陈燃的护目镜上很快蒙上一层水雾，但他顾不上擦拭。
"水枪组就位！
掩护搜救组进入！
"王海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陈燃打开水枪，水柱划破浓烟。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火场深处传来。
"小心！
"有人大喊。
陈燃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一片模糊。
"陈燃！
陈燃！
"对讲机里传来王海焦急的呼喊。
他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头盔己经裂开一道缝。
但他顾不上检查伤势，因为火势正在向储罐区蔓延。
"班长！
让我去关阀门！
"陈燃对着对讲机喊道，"我研究过这个化工厂的图纸，我知道阀门在哪！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两秒："注意安全，我让张小北掩护你。
"陈燃和张小北一前一后冲进火场。
高温让他们的防护服发出滋滋的响声，浓烟中能见度不足两米。
"左边！
"陈燃喊道，"阀门就在前面！
"突然，一声尖锐的金属变形声传来。
陈燃抬头，只见一根被烧得通红的钢梁正在缓缓倾斜。
"小心！
"他猛地推开张小北。
钢梁轰然倒塌，砸在陈燃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的手臂被擦伤，鲜血顺着防护服流下。
"你没事吧？
"张小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管我！
快去关阀门！
"陈燃咬牙站起来，"我来掩护你！
"水枪喷出的水柱在高温下瞬间汽化，形成一片白雾。
陈燃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失，但他死死握住水枪，为张小北争取时间。
"阀门关上了！
"对讲机里传来张小北的喊声。
陈燃松了口气，但下一秒，更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
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的记忆，是王海背着他冲出火场的背影，还有远处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当陈燃再次醒来时，己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床头的消防帽上。
"醒了？
"王海的声音传来，"你小子命真大。
"陈燃想说话，却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别说话。
"王海按住他，"医生说你要静养。
"陈燃摇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王海。
王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听火场的情况？
"陈燃点点头。
"火己经扑灭了。
"王海的声音里带着骄傲，"多亏你们及时关上了阀门，不然整个储罐区都要完蛋。
张小北那小子，现在逢人就吹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陈燃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不过，"王海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陈燃愣住了。
"在火场上，永远不要擅自行动。
"王海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勇气值得肯定，但你的鲁莽可能会害死自己和队友。
"陈燃低下头，想起钢梁倒塌的那一幕，不由得后怕。
"记住，"王海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
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王班长，病人需要休息。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燃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女医生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的五官精致，却带着几分英气。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林雨晴。
"她一边检查陈燃的体征，一边说道，"你有多处烧伤和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陈燃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别说话。
"林雨晴按住他的肩膀，"你的声带受损，至少要静养一周。
"她的手指冰凉，却让陈燃感到一阵安心。
他注意到她的胸牌上写着"烧伤科主治医师"，不由得肃然起敬。
"林医生，"王海突然开口，"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他要是敢不听话，你就告诉我。
"林雨晴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不知为什么，陈燃觉得这个笑容让他后背发凉。
接下来的日子，陈燃真正领教到了林雨晴的"照顾"。
每天雷打不动的换药、检查，稍有怠慢就会遭到严厉的训斥。
"你是消防员，"她一边给陈燃换药，一边说道，"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陈燃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奈地点头。
"你知道吗？
"林雨晴突然说道，"我父亲也是消防员。
"陈燃惊讶地看向她。
"二十年前，他在一次化工厂火灾中牺牲了。
"林雨晴的声音很平静，但陈燃能看到她眼中的波动，"那时候我才七岁。
"她轻轻揭开陈燃手臂上的纱布："所以，我选择了烧伤科。
我想救更多像他一样的人。
"陈燃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别说话。
"林雨晴熟练地给他换好药，"等你好了，请我吃饭吧。
"陈燃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
林雨晴笑了，这次的笑容温暖了许多："那就说定了。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伤养好。
"窗外的阳光正好，陈燃突然觉得，这次受伤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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