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规则手册

H市，白云机场。“女士，您的登机牌。“俞晚晴接过单薄的纸片，

空乘小姐涂着玫红色口红的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标准弧度。出于礼貌的俞晚晴本想回应一句，

只是随着她的抬头一个怪异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太标准了，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左右各露出八颗牙齿，连牙龈的粉红色都分毫不差。“谢谢。“虽然感觉有些奇怪，

但俞晚晴也没有多想，低头看了眼座位号...27C，经济舱倒数第五排。

本该是男友方诚来送机的。

但两小时前那通来自老家的电话让她不得不临时改签这班红眼航班。“妈突然昏迷，

医生说可能是脑动脉瘤......“姑姑的声音在电话里断断续续，“晚晴，

你得赶快回来......“候机厅的空调开得太足，晚晴把外套裹紧了些。透过落地窗，

她看到那架波音787安静地停在夜色中，机翼上蓝色的航行灯像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登机口前只排了不到二十人，大多沉默地盯着手机屏幕。

“现在开始登机......“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响起。晚晴拖着登机箱走向廊桥，

金属地板发出空洞的回响。走到舱门前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不得不扶住门框。

余光瞥见舱门旁的金属牌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定睛看去却只是一块寻常的航空公司标志。

“欢迎登机。“站在舱门内的空乘微笑着说，蓝色领结在喉结下方打成一个完美的半温莎结。

晚晴注意到他的眼白异常浑浊，像是煮熟的蛋白。机舱里灯光惨白，

乘客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各处。晚晴找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整个27排只有她一个人。

放好行李坐下后，她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姑姑发了条微信：“已登机，两小时后到。

“发完她才注意到手机信号格是空的。奇怪，明明登机前还有满格4G。“请关闭电子设备，

系好安全带。“空乘推着饮料车从过道经过，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飞机开始滑行，

晚晴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舷窗上。跑道灯光在雨中晕染开来，像一串串漂浮的橙色水母。

随着引擎轰鸣加剧，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刺入她的太阳穴，

紧接着是失重感...飞机离地的瞬间，所有灯光同时闪烁了一下。就在这明暗交替的刹那，

晚晴看到窗外有个巨大的阴影掠过机翼。她猛地坐直身体，再看向窗外时只有漆黑的夜空。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晚晴揉着太阳穴，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

洗手间门上的指示灯显示无人。晚晴推门进去，反手锁门，

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道青黑。她拧开水龙头，

水流带着铁锈色和淡淡的腥味。“什么鬼......“晚晴皱眉关上水，

从纸巾盒里抽纸时带出一张对折的纸条。她展开那张泛黄的纸，

上面用潦草的红色字迹写着：航班CZ-7626乘客须知1，

不要相信戴蓝色领结的空乘2，如果餐食中有活物，假装吃下3，

不要看月亮晚晴的手指颤抖起来。这是恶作剧吗？她翻过纸条，

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它们会变颜色，注意领结。“门外传来脚步声，

晚晴慌忙把纸条塞进口袋。她深呼吸几下，推门回到过道，正好与一名空乘擦肩而过。

那人转过头对她微笑，

晚晴的血液瞬间凝固...空乘喉间的领结正在她眼前由鲜红变成深蓝。回到座位时，

晚晴发现27B坐了人。一个戴大墨镜的女人，即使在昏暗的机舱里也不摘下来。

女人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甲涂着剥落的黑色甲油。“抱歉，借过。“晚晴低声说。

墨镜女缓缓转头，墨镜反射着应急出口的绿光，晚晴只能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没有回应，

女人只是微微侧身让她进去。晚晴系好安全带，假装闭目养神，实则透过睫毛观察四周。

前两排坐着一家三口，父母僵硬地直视前方，中间的小女孩抱着破旧的泰迪熊，

熊的一只眼睛是纽扣，另一只是颗真实的眼球。晚晴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再看向泰迪熊时，那只是两颗普通的黑纽扣。“你在看什么？“墨镜女突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没、没什么。“晚晴转向窗户，

突然注意到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圆月异常巨大，泛着不自然的橙红色。

她想起纸条上的第三条规则：不要看月亮。就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

机舱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接着是机长机械的声音：“各位乘客请注意，

请立即关闭所有遮阳板，重复，立即关闭所有遮阳板。“晚晴手忙脚乱地拉下遮阳板，

余光瞥见墨镜女的嘴角微微上扬。“第一条规则已经生效了。“女人低声说，

“你捡到纸条了对吧？聪明的话就照做。“晚晴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什么规则？

你是谁？“墨镜女缓缓摘下眼镜，晚晴看到她的眼球没有瞳孔，

整个眼白布满细小的血丝：“和你一样，想活下去的人。“灯光再次闪烁，这次熄灭了三秒。

当光明重新降临，晚晴发现前座的小女孩和她的泰迪熊都不见了，

只剩那对父母依然笔直地坐着，后脑勺上各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晚晴死死攥住那张泛黄的纸条，指节发白。墨镜女重新戴上了墨镜，

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晚晴压低声音问道，

喉咙干涩得发疼。墨镜女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

在舷窗上画了个扭曲的符号...一个圆圈套着倒三角。“记住这个，“她说，

“看到这个标记的地方是安全的。“晚晴还想追问，突然感觉座椅口袋里有东西。

她装作整理衣物，摸到一张新的纸条。这张纸更皱，

像是被反复展开又折起过多次：补充规则4.若听到婴儿哭声，

立即戴上氧气面罩5.空乘提供的餐食必须接受，

但不必食用6.卫生间镜子里的倒影有时会延迟3秒“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前舱传来，晚晴差点跳起来。几个空乘迅速朝声源处移动，

蓝色领结在制服上格外扎眼。广播里响起轻柔的音乐，掩盖了那边的骚动。“别看。

“墨镜女按住晚晴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第13条规则：对异常现象不要表现出好奇。““第13条？

可我只有6条...“晚晴的话被一阵婴儿啼哭打断。那哭声时远时近，

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判断不出具体位置。晚晴想起第四条规则，

立即去够头顶的氧气面罩，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根本没有。“用我的。

“墨镜女扯下自己的面罩扣在晚晴脸上。塑料罩里有一股铁锈味，

但晚晴还是贪婪地吸了几口。哭声渐渐减弱，最终消失。一位空乘推着餐车走来，

制服袖口沾着深色污渍。晚晴眯起眼睛...那污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像是不久前溅上的血迹。“鸡肉饭还是牛肉面？“空乘微笑着问，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餐盘上的锡纸盖微微颤动，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晚晴想起第二条规则：“牛肉面，

谢谢。“她接过餐盘，锡纸盖突然弹了一下。墨镜女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晚晴强忍着没有丢开餐盘。掀开一角，面条里混着几条细长的、还在扭动的红色虫子。

“味道怎么样？“空乘站在原地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晚晴胃里翻江倒海，

但想起规则第二条“假装吃下“，她拿起叉子搅动面条，假装送入口中：“很好吃。

“空乘的笑容扩大了：“太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份牛肉面。“她推车离开时，

晚晴注意到她的脚步没有声音。等空乘走远，晚晴立刻把餐盘塞进前排座椅背后的垃圾袋。

她发现前排那位父亲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写几笔就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在记录规则。“墨镜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人类。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晚晴转向她，“这些规则到底是谁写的？

为什么会有...“飞机突然剧烈颠簸，安全带狠狠勒进晚晴的肩膀。头顶行李箱弹开，

一个黑色公文包砸在过道上，散落出一叠照片...全是各种飞机残骸的特写。

灯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黑暗中，晚晴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无数昆虫在爬行。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惊恐地发现机舱内壁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

而几秒钟前这些裂痕还不存在。灯光恢复时，前排的夫妇不见了，只剩那个小本子落在地上。

晚晴弯腰捡起，翻开第一页，

A.戴红色领结的空乘可以信任划掉B.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脸C.飞机永远不会降落，

别期待到达D.记住你登机时的乘客数量旁边标注：47？89？132？

本子最后几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救救我“，笔迹越来越狂乱，

最后一页是一幅粗糙的素描：一架飞机被巨大的触手缠绕，舷窗里挤满扭曲的人脸。

晚晴猛地合上本子，发现墨镜女正盯着她的左手腕。“你的手表，“女人突然说，

“时间不对。“晚晴抬起手腕，电子表显示00:47，但日期栏在不断跳动，

在2023年11月15日和1998年6月22日之间来回切换。

“这不可能...“晚晴拍打表面，“这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从来没错过。

机以来第一个真实的表情...一种混合着怜悯和恐惧的复杂神色：“时间紊乱是第一阶段。

当日期稳定在过去的某一天时，就太迟了。““什么太迟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去卫生间看看镜子，“墨镜女递给她一支口红，“但记住第六条规则。

“晚晴踉跄着走向后舱卫生间，每一步都感觉地毯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排队的人只有一个...一个穿灰色风衣的中年男子，双手不停颤抖。“您先请。

“男子声音嘶哑，晚晴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絮状物。卫生间里，晚晴锁上门，

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下乌青。她缓慢地抬手摸脸，

镜中倒影延迟了三秒才做出相同动作。晚晴倒吸一口凉气，想起第六条规则。

她用口红在镜面上写下“HELP“，

镜中倒影却开始自行移动...她的镜像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用手指擦掉字母，

重新写下：“不要相信林芮“林芮？这是墨镜女的名字吗？晚晴还想再看，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她慌忙擦掉字迹，

却在镜面雾气消散前看到倒影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回到座位时，

林芮正在研究那个小本子。“找到有用的了？“晚晴试探地问。

林芮指着一条被反复圈画的规则：“这条最关键...'真正的出口在行李舱，

但需要两个人同时操作'。““行李舱？我们怎么下去？““先解决更紧迫的问题。

“林芮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

“伤口开始腐烂了，我需要抗生素。经济舱急救箱在最后一排，但...““但是什么？

““过去三小时，没有人从后舱回来过。“晚晴望向幽深的后舱过道，

灯光在那里变得昏暗不定。她注意到每隔几排就有一个乘客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僵坐着，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偶。“我去拿。“晚晴突然说，“我妈妈是护士，教过我处理伤口。

“林芮略显惊讶：“为什么帮我？

“晚晴直视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因为规则B说'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脸'，

但没说不可以相信伤口。“她起身向后舱走去，经过那对消失夫妇的空座位时，

看到地上落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她和母亲的合影，背景却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欢迎回家，晚晴。日期是1998年6月22日。

后舱的灯光比前舱昏暗许多，晚晴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却掩盖不住另一种声音...从两侧座椅下方传来的、细微的抓挠声，

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金属。晚晴强迫自己不要低头看。第七排靠窗座位坐着一个小男孩，

正用蜡笔在舷窗上画画。当她经过时，男孩突然转头...他的眼球完全漆黑，没有眼白。

“姐姐，“男孩咧嘴一笑，露出锯齿状的牙齿，“你要去找急救箱吗？它在洗手间里哦。

“晚晴加快脚步，喉咙发紧。最后一排座位上方确实挂着红色十字标志，

但急救箱的位置被一扇金属门取代，

门上用口红画着那个圆圈套倒三角的符号...林芮的标记。她推开门，

里面是狭小的空乘休息室。一个穿制服的乘务员背对着门坐在折叠椅上，

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急救箱就挂在墙上，

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空乘在飞机前的合影，但每个人的脸都被剪刀挖去了。

晚晴踮脚取下急救箱，金属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她转身时，

乘务员已经站了起来...是个年轻女性，如果忽略她脖子上多出的那张嘴的话。

“需要帮助吗？“那张新嘴蠕动着问道，露出针尖般的牙齿。“不...不用了。

“晚晴抱紧急救箱退到门边，手指摸到冰凉的把手。乘务员向前一步，

灯光照出她制服的异常：本该是裙装的下半身变成了几十条纠缠在一起的触须，

在地毯上留下粘液痕迹。“你知道规矩，“她喉咙上的嘴说，“拿东西要交换。

“晚晴想起口袋里的小本子：“我用这个换。“乘务员接过本子，用两根过长的手指翻开，

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过时的规则！“她将本子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桶里堆满了类似的小本子，“现在，我要点别的。“她的触须突然伸长，缠住晚晴的脚踝。

晚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皮肤上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青紫色纹路。

“我妈妈在等我！“晚晴脱口而出，“她病得很重！“乘务员的动作顿了一下，

触须稍稍松动。晚晴趁机抽出林芮给她的口红，在门上画了那个符号。乘务员发出一声尖叫，

触须猛地缩回。晚晴跌跌撞撞冲出门，差点撞倒一个穿制服的男子。他扶住她的肩膀，

领结是鲜红色的。“你还好吗？“男子脸色有些异常，皱眉问道，“后舱温度太低了，

我送你回座位。“晚晴想起第一条规则：不要相信戴蓝色领结的空乘。这是红色的，

应该安全吧？男子接过急救箱，另一只手礼貌地虚扶在她背后。经过洗手间时，

晚晴听到里面有水声，还有人在哼一首老歌...是她母亲常唱的摇篮曲。“等一下！

“晚晴挣脱空乘的手，“我...我想用下洗手间。“空乘的表情变得严肃：“现在不行，

女士。洗手间正在维修。“但歌声越来越清晰，晚晴确信那是母亲的声音。

她假装顺从地点头，等空乘转身时猛地拉开洗手间门...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水龙头哗哗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镜面上布满雾气，

有人用手指写着：“快跑他不是人“晚晴转身，看到空乘站在两步之外，

领结正从红色慢慢变成深蓝。他的嘴角向耳根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真可惜，

你本来可以安全到家的。“晚晴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洗手间门。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

将她拽进空座位...是林芮，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闭眼！“林芮低喝，

同时朝空乘脸上喷了什么。一声非人的尖啸响起，伴随着肉体融化的滋滋声。

晚晴被林芮拉着往前舱跑，身后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她们回到座位时，

前舱乘客全都低头“睡着“了，姿势整齐得可怕。“这是什么？“晚晴喘着气问，

看着林芮手中的小喷雾瓶。“浓缩盐水，对低阶实体有效。“林芮卷起袖子，

露出刚才被触须缠过的地方...那里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帮我清理伤口，快！

“晚晴打开急救箱，发现里面的药品全都过期了至少二十年。

她用酒精棉擦去伤口表面的黑色粘液，下面的肌肉组织已经发绿，散发出腐肉气味。

“这会很疼。“晚晴警告道，将双氧水倒在伤口上。林芮咬住自己的皮衣领子，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伤口冒出泡沫，几条细长的白色虫子钻出来，

在空气中扭动几下就化成了灰烬。“你被感染多久了？“晚晴小声问，

用镊子夹出残余的虫卵。林芮的墨镜滑落，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上一次航班开始。

““什么上一次？“林芮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登机牌，日期是1998年6月22日，

航班号CZ-7626。“这架飞机二十五年起就该坠毁了，“她说，

“但'它'不让任何人离开。“晚晴想起照片背面的日期，胃部一阵绞痛。

她拿出那张诡异的合影：“这是你放的？“林芮的表情变了：“不，这是'它'的把戏。

'它'会挖掘你记忆中最脆弱的部分...“她突然抓住晚晴的手，“你刚才说妈妈病了？

具体症状？““突发昏迷，医生怀疑是脑动脉瘤...“晚晴突然僵住，“等等，

我没告诉过你这些。“林芮的脸色变得惨白：“因为'它'正在读取你的记忆，

用来构建更精准的幻觉。你收到的病危电话，很可能从来就没打来过。

“晚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姑姑来电“。她刚要接听，

林芮一把抢过手机扔在地上...屏幕上根本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片雪花噪点。

“第二阶段开始了，“林芮捡起手机，锁屏照片已经变成了晚晴母亲的病房监控画面，

“当'它'开始侵入电子设备，意味着同化进程已经过半。

“晚晴浑身发冷：“同化...是什么意思？““把活人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林芮指向机舱前端，几个“睡着“的乘客正在缓慢地改变姿势，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

“先是精神污染，然后是肉体转化。最后你会自愿走进'它'的怀抱。

“晚晴注意到林芮的伤口开始渗出黑色液体，但新长出的肉芽却是诡异的荧光绿色。

“你不是普通乘客，“晚晴突然明白过来，“你是专门回来对付'它'的，对吗？

“林芮沉默片刻，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陶瓷刀：“我是航空安全员，至少曾经是。

三年前我查到一系列神秘空难背后有相同特征：乘客声称看到异常现象，

黑匣子记录到不明噪音，以及...“她指向舷窗，“残骸从未被找到，

因为飞机其实落入了'它'的体内。“窗外，云层突然散开，

露出硕大无朋的月亮...那根本不是月球，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

正缓缓转向机舱方向。“别看！“林芮一把拉下遮阳板，但已经晚了。

晚晴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她用手一摸，是血。视网膜上灼烧般地疼痛，

仿佛被强光直射过。更可怕的是，

她发现自己能看穿前排乘客的后脑勺...他们的颅骨内没有大脑，

只有一团团蠕动的黑色线虫。“规则第14条，“林芮往晚晴眼睛里滴了几滴药水，

刺痛感稍缓，“直视'它'会导致视觉系统升级，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晚晴眨着泪眼：“我们到底该怎么逃出去？“林芮从座位下摸出一张被撕碎的纸片，

拼凑出半条规则：“...两人同时操作驾驶舱和行李舱的应急装置，

但必须确保其中一人是人类。““什么意思？难道你...““我的血已经部分被污染了。

“林芮坦然道，“所以需要你去驾驶舱，那里有最关键的仪器。我去行李舱。

“晚晴想起本子上那条“不要相信林芮“的警告，又看看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女人。

她突然抓住林芮的手腕：“证明给我看，你还是人类。“林芮苦笑一下，

用刀划破指尖...流出的血是红色的，但里面混着几丝荧光绿。“半人半怪物，“她说，

“足够骗过'它'的系统，但撑不了多久了。“飞机突然剧烈颠簸，氧气面罩纷纷落下。

广播里响起机长机械的声音：“我们即将穿越一段不稳定气流，

外...滋滋...相信机组人员...滋滋...死亡是解脱...“晚晴戴上氧气面罩，

发现气流中混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几个“乘客“站了起来，开始同步做伸展运动，

像是准备什么仪式的舞蹈。“时间不多了，“林芮塞给晚晴一把钥匙，

“这是驾驶舱应急钥匙，藏在空乘休息室的咖啡机后面。记住，机长已经死了，

副驾驶也是'它'的一部分。你需要...“她的声音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淹没。

晚晴回头看去，机舱中部的天花板正在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人脸浮雕，

那张脸赫然是她母亲的模样。“晚晴...“人脸蠕动着嘴唇，发出母亲的声音，

“到妈妈这里来...““别看！别听！“林芮用身体挡住晚晴的视线，

同时往她耳朵里塞了两团浸过药水的棉花。母亲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不清，

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晚晴死死闭着眼睛，

但那张人脸的气息已经烙在视网膜上...母亲枯槁的面容，

嘴角却挂着和乘务员一样的诡异微笑。“深呼吸，跟我数。“林芮抓住晚晴颤抖的手，

在她掌心画着符号，“这是航空安全代码，能暂时阻断'它'的精神链接。“晚晴跟着默数，

心跳逐渐平稳。当她再次睁眼，机舱恢复了原状，只是多了几个站立的“乘客“，

他们面朝人脸出现的方向，如同虔诚的信徒。“第一阶段幻觉，'它'在筛选易感人群。

“林芮检查着陶瓷刀，“那些站着的人已经没救了，

他们的意识正在被上传到'它'的集体网络。“晚晴注意到站立者中有那个穿灰风衣的男子，

他的指甲缝里的黑色絮状物已经蔓延到整个手掌。“上传之后会怎样？““肉体溶解，

成为'它'的一部分养料。“林芮指向过道地毯，那里有几处不明显的凹陷，

像是曾经有人站在那里融化掉了，“但核心意识会被保留，

用来引诱更多受害者...比如你母亲的声音。

“晚晴胃部一阵绞痛：“我妈妈真的还活着吗？““不确定。“林芮犹豫了一下，

“但'它'特别关注你，说明你的记忆中有'它'需要的东西。可能是某种情感模式，

或者是...““或者什么？““你母亲可能曾经接触过'它'的某种载体。

“林芮压低声音，“这架飞机不是'它'的本体，只是其中一个巢穴。

'它'通过特定媒介传播...可能是某件古董、某个传说，

或者...“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机舱中部，一个站立者突然爆炸，血肉却没有四溅，

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着，在空中重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那张脸逐渐清晰，

变成了晚晴大学室友的模样。“俞晚晴，“人形用熟悉的声音呼唤，

“帮我拿一下洗发水好吗？就像我们宿舍时那样...“晚晴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