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挟着槐花香砸在琉璃瓦上,李允浩跪在澄泥金砖铺就的地面,额角冷汗浸透了垂落的碎发。
鎏金狻猊香炉腾起的沉香雾霭里,掌柜的乌木算盘声像催命符般响着。
"傻子,把这件嘉靖年的掐丝珐琅尊送去三号厅。
"滚着银鼠毛边的赭色衣袖拂过案头,锦盒重重砸在他单薄的脊背上。
李允浩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青玉扳指在锁骨处硌出红痕——那是今晨申智婶婶为他更衣时偷偷系上的。
指尖触到铜胎的瞬间,耳畔突然响起百鸟齐鸣。
鎏金饕餮纹在眼前扭曲成漩涡,十八道冰裂纹渗出幽蓝荧光。
他慌忙闭眼,却见识海中浮现三行鎏金小楷:宣德二年御制含鸩毒三厘见血则封喉"磨蹭什么!
"藤条抽在后颈的火辣痛楚将他惊醒。
李允浩踉跄着抱起锦盒,玄色地衣上的并蒂莲纹突然活过来般缠住脚踝。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佯装绊倒门槛,瓷片在掌心划开蜿蜒血痕。
诡异的事发生了。
殷红血珠顺着冰裂纹渗入釉面,原本残缺的饕餮纹竟开始自行修复。
李允浩蜷缩在紫檀翘头案下,看见自己掌心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残留的瓷粉在皮肤下凝成青色脉络。
"作死的贱种!
"掌柜的皂靴狠狠踹向心窝。
李允浩突然抓住对方脚踝,浑浊瞳孔泛起琥珀色流光:"此乃宣德二年毒器,三日内必见血光。
"满堂寂静。
账房先生手中狼毫"啪嗒"落地,在雪浪纸上溅出墨梅。
窗外惊雷劈开乌云,电光中李允浩瞥见铜镜里的自己——眉心赫然浮现青铜药鼎印记。
暴雨中的朱雀长街泛起青雾,他抱着修补完好的瓷瓶奔向城西。
粗布鞋底踏过积水,倒映出天际流转的二十八宿星图。
拐过明月桥时,两盏血红灯笼刺破雨帘,镶着玄铁睚眦兽首的马车首冲而来。
"允浩!
"茉莉香掠过鼻尖,由美突然从巷口闪出。
素白襦裙被狂风掀起,露出腰间淬毒的鱼肠软剑。
她旋身将少年护在怀中,车辕擦着鬓角掠过,黄金面具女子耳垂上的东珠耳珰紫光暴涨。
"当心!
"由美指尖银针尚未射出,那道身影己化作青烟消散。
车帘翻飞间,李允浩看见女子脖颈处蔓延的曼陀罗刺青——与今晨申智婶婶替他更衣时肩胛处的胎记如出一辙。
寒潭水漫过口鼻的瞬间,他胸前的青玉扳指突然发烫。
无数画面涌入识海:头戴十二旒冕的帝王将婴儿放入木盆,雪夜柴门前的黑衣女子左眼戴着青铜眼罩,还有五位身着羽衣的仙子在昆仑巅洒下花雨。
"允浩!
允浩!
"由美带着哭腔的呼唤从水面传来。
他低头看见胸口的药鼎图腾正在吞噬潭中游鱼,那些锦鲤化作金光融入经脉。
当最后尾赤鳞鱼消失时,他指尖轻点水面,枯萎的睡莲竟重新绽放。
戌时三刻,李允浩在申智怀中醒来。
寡妇的月白中衣透着体温,艾草香混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她染着丹蔻的手指抚过少年胸口:"民勇哥托梦说,你该去取回《神农百草卷》了。
"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朴海美端着药碗僵立在门边,琉璃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死死盯着李允浩锁骨处浮现的青色纹路,那是李家世代守护的药王图腾。
"二十七年前..."向来冷静的女医师声音发颤,"我在乱葬岗捡到你时,这图腾就出现过。
"更漏声里,李允浩突然按住两位女子手腕。
她们雪肤下浮现出纠缠的青红血线,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同心蛊"。
申智的耳后莲花胎记开始发烫,而朴海美藏在箱底的金针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子夜钟声响起时,少年呆滞的瞳孔突然清明如镜。
他咬破指尖在窗棂上画出繁复符咒,院中枯死的百年银杏瞬间抽枝发芽。
当第一片嫩叶触到月光时,五位戴着面纱的绝色女子悄然出现在墙头。
为首的紫衣女子掀开面纱,赫然是当今最红的影后裴秀智。
她指尖缠绕着与朴海美腕间同源的情丝,朱唇轻启:"药王大人,该归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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