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云城美术馆 春分日下午3:17**苏瓷笔尖一顿,2B铅芯在素描纸上折成两截。
监控屏幕里那个站在星巴克柜台前的男人,正将零钱放进流浪歌手的吉他盒。
西月阳光穿过美术馆穹顶的菱形玻璃,将他锁骨处的朱砂色胎记切割成浮动的光斑——那是一只断翅的凤尾蝶,与她连续七夜梦中出现的纹样分毫不差。
"啪嗒。
"汗珠坠在画纸上,晕开了男人西装外套的阴影。
昨夜梦境里粘稠的雨雾突然漫进现实,苏瓷看见玄甲残破的他跪在青铜神树下,金红血液顺着匕首纹路渗入树根。
那些血液在泥地里蜿蜒成卦象,正是《归藏易》失传的第七卷。
"苏老师?
"实习生小林的声音让她猛然回神,铅笔在宋徽宗《瑞鹤图》的仿作上划出突兀的斜线。
隔着两道玻璃幕墙,穿藏青色制服的男人正将密封箱推进贵宾室,箱体侧面的火漆印闪着暗红幽光。
"玉缘阁的押运车刚到。
"小林压低声音,"听说这次委托拍卖的宋代玉佩,是盗墓团伙从岷江沉船里..."警报器的尖啸打断了未尽的话语。
苏瓷冲向贵宾室时,高跟鞋卡在了波斯地毯的织金蟠龙眼里。
透过鎏金门扉的缝隙,她看见主管瘫坐在明代官帽椅上,冷汗正顺着下巴滴进爱马仕领带。
而那个本该在三条街外买咖啡的男人,此刻正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展柜中的双鹤衔芝玉佩。
"顾先生,这位是我们首席鉴定师...""苏瓷。
"男人转身时银链轻响,袖口露出半截暗金色刺青,"孤儿院长大,七岁那年被考古队从岷江沉船里捞出来。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过她胸前的玉蝉吊坠,"戴着战国女尸的陪葬品,不会做噩梦吗?
"空气突然泛起青铜器特有的腥锈味。
苏瓷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男人领口微敞处,那只振翅欲飞的朱砂蝴蝶正随呼吸起伏,与她锁骨凹陷处的胎记形成诡异的镜像。
展柜防弹玻璃表面毫无征兆地结出霜花,玉佩在低温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胎记很特别。
"她将鉴定报告拍在黄花梨案几上,"就像顾总收购三家拍卖行就为接近这块玉佩一样特别。
"顾昭临低笑时,腕间银链坠着的古玉突然泛起青光。
苏瓷看见他瞳孔深处掠过鎏金色纹路,与梦中青铜神树的图腾完美重合。
主管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展柜中的玉佩竟悬浮而起,双鹤衔着的灵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血红。
"苏小姐可听过七星噬魂咒?
"他指尖轻叩钢化玻璃,裂纹瞬间蛛网般蔓延,"比如有人轮回七世..."防弹玻璃轰然炸裂的瞬间,苏瓷被扯进一个裹着雪松香的怀抱。
水晶吊灯碎片擦着她耳际飞过,切断的一缕发丝还未落地,就被通风管道跃下的袭击者踩进地毯。
那些穿战术服的人瞳孔泛着妖异的金褐色,像是敦煌壁画里走出的异域妖僧。
"闭眼!
"顾昭临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冰凉的手指蒙住她双眼。
苏瓷听见利器破空之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浓稠的血腥味中,玉蝉吊坠突然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在锁骨处燃烧。
当她挣脱桎梏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张正在融化的脸。
袭击者的战术头盔下,青灰色皮肤如蜡油般滴落,露出森白的颅骨。
那具骷髅举枪的手腕被银链绞住,顾昭临的侧脸在打斗中溅上血珠,恍若从她梦境里走出的修罗。
"他们在扫描你的虹膜。
"男人将她推进消防通道,青铜匕首塞进她颤抖的掌心,"这把匕首饮过我的心头血,能斩断时间线。
"安全出口的绿光映出他后背渗血的伤口。
苏瓷的质问被楼下的爆炸声淹没,整面承重墙在冲击波中坍塌。
千钧一发之际,顾昭临咬破指尖在她锁骨画符,血液触到胎记的刹那,1943年的有轨电车撞碎时空屏障,民国时期的梧桐叶卷着硝烟味扑进鼻腔。
"抓紧!
"电车吊环在剧烈颠簸中吱呀作响。
苏瓷死死攥住顾昭临染血的月白长衫,窗外掠过的申报大楼霓虹灯下,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们提着莲花灯飘过街道——她们的绣花鞋离地三寸,惨白的脚踝系着红线铜铃。
"这是第西世的残象。
"顾昭临咳出的血染红衣襟,"那年你为护敦煌经卷..."车顶突然传来骨铃清响。
所有乘客的头颅齐刷刷180度扭转,腐烂的面孔裂开至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青铜獠牙:"找到你了,大祭司。
"苏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玉蝉吊坠迸发的青光中,她看见车窗倒影里的自己——头戴五珠冕旒,玄色祭袍上绣着与顾昭临刺青相同的青铜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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