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胭脂渡浸在血色残阳里，枫叶如碎金般飘落在青石板上。
林羽蹲下身，指尖抚过马车底盘的暗格，三十箱官银的封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他左眼角那道从颧骨斜贯至眼尾的浅褐色疤痕，在夕阳下投出细碎阴影——这道疤痕自十二岁被沐国公府收养时便烙在脸上，如同被岁月磨钝的剑痕，随他护镖三年，见证过十七次生死搏杀。
“小林子，别看了，这趟走的是官道。”
车夫陈老七甩了甩手中的皮鞭，络腮胡里卡着半片枫叶，腰间那柄刀鞘磨得发亮的朴刀随身体晃动，刀镡处的缺口是五年前在秦岭被山贼砍出来的。
他虽是淬体境初期武者，却凭二十年护镖经验，能从马蹄声中分辨出三里外的伏兵。
话未说完，官道尽头的枫树林突然传来夜鸦惊啼。
十八道黑影如夜枭般从树梢跃下，靴底铁钉刮擦石板的声响刺破寂静。
林羽瞳孔微缩，敏锐捕捉到为首者袖口翻卷时露出的血色骷髅刺绣——血煞门死士，江湖中以冷血著称的杀手组织，每人均能凝聚气刃劈断碗口粗的树干，至少是凝气境中期修为。
“保护官银！”
林羽低喝一声，手按环首刀刀柄，体内淬体境后期的真气在十二正经中奔涌。
这把随他三年的环首刀看似普通，刀柄布条下却隐约露出细小剑纹，每当运转真气，那些剑纹便会泛起微光，如同沉睡的活物。
他肩宽腰窄的身形在暮色中绷紧，青布劲装下的肌肉线条如老树虬结，那是数千次挥刀练就的淬体境巅峰体魄。
为首死士面罩青巾，袖中寒光一闪，三枚透骨钉首奔陈老七面门！
林羽瞳孔骤然泛起细密金纹，在明心剑箓的解析下，死士的动作被拆解成慢镜头：对方手腕翻转时，肘弯处的曲池穴因真气灌注而微微凸起，透骨钉的轨迹上，目标的膻中穴、气海穴等大穴位置清晰如昼——这是凝气境杀手惯用的“七星锁命钉”，专破淬体境武者的防御。
“老七，左下三步！”
林羽横刀磕飞透骨钉，火星在暮色中迸溅。
陈老七虽不懂武学境界，但凭首觉依言而动，朴刀劈向死士腰眼——那里正是凝气境武者真气运转的薄弱处，刀鞘缺口在月光下闪过，刀刃入肉的闷响中，死士丹田凝聚的气刃当场溃散。
“好小子，藏得深啊！”
陈老七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忽然瞥见林羽瞳孔中的金纹，那是只有修炼特殊功法才会出现的异象。
但此刻容不得分神，又有五名死士围拢过来，为首者一声唿哨，袖口甩出九枚透骨钉，呈北斗状封锁林羽周身大穴。
金纹在瞳孔中骤然明亮，林羽清晰“看”见每一枚透骨钉的轨迹：第一枚封死膻中穴，第三枚瞄准气海穴，第七枚却是虚招，真正杀招藏在第八枚透骨钉的变向！
他突然福至心灵，手腕翻转如握剑柄，环首刀竟使出了剑招中的“逆浪三叠”——这招本需长剑施展，此刻却被他用厚背刀演化出刚柔并济的劲路，刀身上的剑纹随招式亮起，如星辰串联成河。
刀背连磕六枚透骨钉，剩下三枚擦着他的肩甲飞过，在青布劲装上留下三道血痕。
林羽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脑海中闪过破碎画面：血色残阳下，无数身披龙鳞甲的剑修踏剑而立，他们手中的长剑上，刻着与他刀柄相同的剑纹。
体内真气突然冲破瓶颈，十二正经传来暖洋洋的热流——他正式踏入凝气境，丹田处隐隐有气海雏形，如同干涸的河床开始蓄水。
“你……你怎么会我血煞门的绝学？”
青巾死士首领惊惶后退，他分明看见对方使出的是本门秘传“逆浪三叠”，但刀势中竟带着一丝不属于血煞门的浩然之气。
作为凝气境中期杀手，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体内真气的运转轨迹，那是比血煞门功法更精纯的剑修真气。
林羽没有答话，环首刀重重砸在对方曲池穴上。
“咔嚓”一声，死士首领的手臂当场骨折，钢刀落地的脆响与枫叶飘落的沙沙声诡异地重叠。
他蹲下身，从对方衣襟里摸出一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展翅金鹏，背面的剑纹与他刀柄下的纹路分毫不差，边缘还刻着细小的“大胤”二字——那是百年前被乾元王朝取代的前朝国号。
“驾！
驾！”
十余骑官差举着火把赶来，领头百户看清地上的血煞门尸体，惊得差点坠马。
这些死士的悬赏金足够买下半座洛阳城，而眼前这个总被他唤作“小林子”的年轻护卫，竟以淬体境后期修为力战十八名凝气境杀手，此刻站在血泊中，青布劲装被鲜血浸透，却如苍松般挺拔。
回到沐国公府己是子时。
林羽站在铜镜前，褪去上衣，十二道浅褐色疤痕纵横交错于精壮的胸膛，与左眼角的旧伤形成奇异的剑形图案——那是他这些年护镖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对应着一次生死边缘的突破。
他摸着腰间的环首刀，布条下的剑纹在烛火下微微发亮，与青铜令牌产生微妙共鸣，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将他与某个沉睡的秘密紧紧相连。
书房内，烛影摇红。
沐国公背手而立，望着墙上悬挂的前朝地图，腰间玉佩刻着的“沐”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年逾五旬，鬓角微白，袖口绣着的云纹图案正是大胤皇族的暗纹，只有达到辟海境的高手，才能在袖口真气流转时显现这等纹路。
“胭脂渡的事，情报司己经传来消息。”
他转身时，目光落在林羽手中的青铜令牌上，瞳孔骤然收缩，“血煞门死士出动，目标却不是官银……你可知这令牌意味着什么？”
林羽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啸声。
那是只有凝气境以上武者才能听见的弩箭破风之声，目标正是沐国公的后心！
他本能地扑上前，环首刀出鞘，刀身上的剑纹光芒大盛。
在明心剑箓的解析下，弩箭的轨迹清晰如昼：弩箭淬毒，目标是膻中穴与气海穴之间的“命门”，一旦命中，就算辟海境高手也会当场毙命。
刀光一闪，弩箭被劈成两段，毒雾在空气中弥漫。
沐国公望着林羽手中的环首刀，突然长叹一声：“二十年了，终于还是来了……你襁褓中带着的半块令牌，正是大胤皇族的‘金鹏令’，而你手中这把刀，原是皇族剑卫的配刀，刀柄剑纹乃明心剑箓的具象。”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十余声闷响，显然是埋伏的杀手切断了退路。
林羽握紧令牌，只觉丹田真气翻涌，凝气境初期的真气如溪流汇入气海，刀柄上的剑纹与令牌相互呼应，脑海中再次浮现血色残阳下的剑修画面，这次他终于看清城楼匾额上的字——“剑澜渊”。
而沐国公袖口的云纹暗纹，此刻正与他手中的令牌隐隐共鸣，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二十年的秘密。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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