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的秋雨总带着股铜锈味。
李毅蹲在探方边缘,看着雨水顺着青铜纵目面具的眼眶滑落,那些凸起的铜绿纹路在积水里蜿蜒成蚯蚓状的暗影。
他数到第七条时,听见土坑对面传来父亲同事的惊呼。
"李教授!
这尊神树基座下面有夹层!
"十二岁的少年攥紧挂在胸前的玉璇玑,六芒星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说过,这块和田玉是打开二十八宿星图的钥匙。
雨突然大了起来,青铜神树断裂的枝桠在风中发出呜咽,像极了昨夜收音机里断续的羌笛声。
"小毅别乱跑。
"父亲的声音从十米深的祭祀坑底传来,混着洛阳铲撞击青铜器的闷响。
李毅盯着父亲沾满朱砂的手套,突然发现那尊三米高的青铜神树在呼吸——细密的铜锈正随着某种韵律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鳞甲。
(地下七米处·未编号祭祀坑)李文渊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考古刷扫过青铜神树基座时带起一片幽蓝碎屑。
这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末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二里头遗址发现的夏朝星图,那些镶嵌在陶器上的青金石碎片也曾这样诡异地发光。
"放射性检测仪读数异常!
"戴着防护面罩的助手突然后退两步,"钴-60数值超标三百倍!
"青铜神树突然震颤起来,九只青铜鸟铃铛无风自动。
李文渊看到基座夹层里露出的玉器,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块与儿子佩戴的玉璇玑完全相同的器物,只是表面蚀刻着反向的二十八宿星图。
"快拉我上去!
"他刚抓住垂落的绳索,整个探方突然开始塌陷。
在坠落瞬间,他看见儿子胸前的玉璇玑迸发出血色光芒,青铜神树的断裂处伸出无数青铜须根,像是某种古老生命体苏醒的触手。
(子夜·临时板房)李毅被雷声惊醒时,怀里的《山海经》正摊开在《大荒东经》那一页。
雨水顺着板房铁皮接缝渗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他盯着墙角的青铜鸟铃铛残件,总觉得那些错金银纹路像极了父亲失踪前描绘的星图。
"有人吗?
"他握紧手电筒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雨幕中晃动的探照灯将考古现场切割成明暗碎片。
泥浆里半埋着的青铜人面像被闪电映得忽青忽白,空洞的眼窝里积着血色的雨水。
当手电筒光束扫过西北角坍塌的祭祀坑时,李毅听到了青铜器摩擦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千百片铜甲在互相叩击,又像是某种巨型机械正在启动。
他踉跄着踩到块温热的玉器,低头发现正是父亲失踪时佩戴的工牌。
(青铜迷阵)顺着工牌指引的方向,李毅在坍塌的夯土层下发现条倾斜向下的甬道。
洞壁的夯土里嵌着成排的象牙,那些钙化的弯曲弧度让他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猛犸化石。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越往深处走,胸前的玉璇玑就越烫。
三百步后,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李毅的手电筒光束撞上十米高的青铜巨树,断裂的枝干间垂落着蚕丝般的铜线,每根线上都穿着上百枚玉质眼瞳。
最令人窒息的是树根部位——无数青铜须根缠绕着具完整的青铜棺椁,棺盖上赫然铸着纵目人面像。
"这...这是《海内经》记载的建木?
"李毅的声音在空洞中激起层层回音。
他突然注意到棺椁表面布满指甲抓痕,最新鲜的几道划痕里还沾着暗红色血迹。
(青铜苏醒)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棺椁上的星图纹路时,整棵青铜神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玉璇玑自动浮到空中,二十八宿星图投射在洞顶形成旋转的银河。
李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三个不同年龄的身影在岩壁上互相撕扯,中年模样的那个居然穿着染血的考古服。
"快逃!
"熟悉的吼声从青铜棺椁内传出。
李毅还未来得及反应,棺盖轰然炸裂。
青铜碎片擦过他耳际的瞬间,他看见父亲被青铜须根贯穿胸膛的身影,那些金属根系正在吞噬血肉,将鲜红转化为幽蓝的能量流。
(异兽初现)九只青铜鸟铃铛突然同时炸响,音波震得玉质眼瞳纷纷爆裂。
李毅在满地玉屑中翻滚,后脑重重磕在青铜树根上。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时,他看见树顶断裂处探出布满骨刺的蛇形头颅——烛龙之目开阖间,整个洞穴在永夜与白昼间疯狂闪烁。
"跑啊!
"父亲残破的身躯突然挣断青铜须根,将某件器物塞进他手中。
那是半块雕刻着星图的龟甲,裂纹中渗出银河般的光雾。
李毅转身狂奔时,身后传来血肉被青铜吞噬的黏腻声响,以及父亲最后的嘶吼:"去昆仑虚找西陵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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