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晃动的珠翠突然凝固。
苏晚盯着镜面倒影里陌生的凤冠霞帔,喉间残留着氰化物的灼烧感。
三分钟前她还躺在连环杀手的地下室,此刻却置身于雕花拔步床中,手腕处淡青血管正泛着诡异蓝光。
"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喜娘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水里。
她猛然攥住鎏金酒盏边缘——这个动作在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里重复了三次。
第一次在花轿中暴毙时,她以为是被害妄想症发作;第二次被毒酒烧穿喉咙时,她确信这是死亡回溯;而此刻第三次睁开眼,后颈处针扎般的刺痛提醒她:凶手在实时修正杀人手法。
"王爷到——"玄色蟒袍扫过门槛的刹那,苏晚突然反手扣住喜娘脉门。
藏在袖中的银簪精准抵住对方颈动脉:"桂花头油混着马钱子粉末,嬷嬷不觉得味道太冲么?
"满室寂静中,萧景珩的佛珠突然断裂。
檀木珠子滚过青砖地面的声响里,苏晚清晰看见这位传闻中病弱王爷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划痕,与地下室铁链的倒刺形状完全吻合。
"爱妃这是何意?
"他的咳嗽声裹着血腥气,苍白的指尖却稳稳接住她甩过去的毒酒。
酒液泼溅在窗棂上,蚀出七个排列规整的孔洞,恰似北斗七星。
屋外更鼓骤响,苏晚突然头痛欲裂。
破碎的记忆闪回中:法医实验室的荧光灯、停尸房编号097的无名女尸、还有审讯室里那个始终背对镜头的男人...当他终于转身时,镜面映出的分明是萧景珩的脸!
"第七次循环。
"萧景珩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正在成型的彼岸花纹路。
"苏法医还没发现吗?
每次你死亡重生,我身上的旧伤就会新增一道。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刀疤,那正是苏晚在第一次循环中为自保捅出的伤口。
血色月光透过窗棂的七星孔洞投射在地面,竟组成与地下室相同的符咒图案。
"嘘——"萧景珩染血的拇指压住她颤抖的唇。
"那个真正困住我们的凶手,此刻正在看着呢。
"仿佛回应他的低语,东南角的鎏金烛台突然自燃。
跳动的火苗里,隐约浮现出半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那面具上的朱砂痣位置,与三小时前暴毙的老皇帝完全相同。
冰裂纹瓷盘盛着碎骨撞上青砖,苏晚握着犀角柄柳叶刀的手微微发颤。
停尸房阴冷的空气里飘浮着桂花头油的味道,与喜嬷嬷指甲缝中的银灰色碎屑如出一辙。
"王妃娘娘,慎刑司的烙铁都撬不开的嘴..."大理寺少卿话音未落,忽见苏晚将冰鉴倾斜西十五度。
正午阳光穿过琉璃穹顶,在冰面上折射出七色光晕,聚焦处赫然显现尸体指缝间闪烁的晶簇。
"辉银矿脉伴生的砷结晶。
"她指尖轻点冰面映出的菱形光斑。
"折射率1.98,纯度堪比西域进贡的孔雀石。
"阴影中突然传来三声击掌。
萧景珩披着玄狐大氅踏入停尸房,腰间玉佩与冰鉴相撞发出清越鸣响。
他苍白的手指抚过冰面,在融化的水渍里画出一道抛物线:"娘娘可知,长安城三百口银矿,唯有淑妃母族掌管的七号矿脉会产出这种...波状消光矿物?
"当那个现代地质学术语从他唇间溢出时,苏晚的银刀己抵住他咽喉。
冰鉴折射的光斑在他们之间游移,像极了审讯室的探照灯。
"萧先生对岩石学颇有研究?
"她故意咬重那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称谓。
男人喉结在刀刃下滚动,笑意浸着血腥气:"不及苏法医精通法医毒理学。
"他突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往心口刺入半寸,鲜血顺着冰鉴纹路蜿蜒成诡异的DNA螺旋状。
"就像你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到480nmol/L,瞳孔扩张了42%——在害怕什么?
"尸格布突然被阴风掀起,淑妃贴身宫女的尸体竟在众目睽睽下坐起。
青紫嘴唇机械开合,唱起童谣:"七星引,玉衡明,冰做的眼睛会吃人..."歌声戛然而止时,尸体眼窝中滚出两颗裹着冰晶的眼球,落地竟化作水银珠。
萧景珩突然揽住苏晚的腰急退三步。
方才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水银河。
流动的银浆中浮沉着数十具冰棺,每具棺椁里都躺着与苏晚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刻有北斗纹样的青铜匕首。
"第七具空棺在等您呢,娘娘。
"淑妃的笑声从水银深处传来。
苏晚猛地转头,发现大理寺众人的瞳孔都变成了镜面般的银灰色——包括倒映在其中、她后颈己然盛放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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