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派演武场上,三千外门弟子黑压压站成方阵,头顶“勤修苦练,逆天改命”的横幅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陆小川缩在队伍最末尾,两米高的瘦长身子佝偻成虾米,活像根插在泥地里的竹竿。
他怀里死死搂着个青铜小锅,锅里还粘着几粒没啃完的灵米——这是他今早从食堂顺的最后一顿早饭。
“下一个,陆小川!”
执事长老的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围观弟子们发出嗤笑,有人故意捏着嗓子喊:“陆师兄,十年磨一剑,今日必突破炼气二层!”
人群顿时哄笑如沸水炸锅。
陆小川耷拉着脑袋挪到测灵碑前,余光瞥见碑旁立着的掌门玄霄子——老头儿白须乱颤,鼻孔张得能塞进两粒核桃,活像只气鼓鼓的蛤蟆。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贴上冰凉的石碑。
测灵碑纹丝不动,连道微光都懒得闪。
“炼气一层,未突破。”
执事长老的宣判声像道惊雷劈下,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几个女弟子笑得钗环乱颤:“陆师兄吃下去的灵米都能堆成山了吧?
猪吃了都能筑基!”
陆小川盯着锅底粘着的米粒,突然觉得它们像一群咧嘴嘲笑的黄脸小人。
他缩了缩脖子,试图用破袖子遮住锅沿——这动作却让玄霄子彻底炸了毛。
“孽障!”
掌门袖袍一挥,青铜锅“当啷”一声被灵力掀飞,“玄天派的脸都被你这饭桶丢尽了!
今日起,滚出山门!”
锅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正巧砸中路过的一只火羽鸡。
那鸡本是灵兽园一霸,头顶赤冠如火,尾羽金光灿灿,此刻被砸得鸡毛乱飞,顿时奓着翅膀扑棱起来。
陆小川手忙脚乱接住锅子,却见那鸡瞪着血红眼珠,如离弦之箭朝他裤裆啄来。
“鸡兄!
我偷的是锅不是蛋啊!”
陆小川捂着裆部满场乱窜,火羽鸡的尖喙擦着他屁股啄出十几个窟窿。
围观弟子们笑得东倒西歪,几个促狭的竟掐诀给火羽鸡加速,鸡翅裹着疾风符,追得陆小川鞋都跑飞一只。
慌乱间他撞翻丹房门口的青铜炉,炉盖“咣当”掀开,滚出三颗焦黑的筑基丹。
玄霄子气得胡子倒竖,掐诀就要教训这孽徒,不料火羽鸡一个急转弯,鸡爪精准勾住他腰带。
老头儿“哎哟”一声踉跄,掌心凝聚的雷光咒歪斜射出,将“勤修苦练”的横幅劈成两半焦炭。
趁这当口,陆小川连滚带爬冲下山门。
背后传来玄霄子的咆哮:“竖子敢携赃潜逃!
执法堂何在!”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搂着那口沾满鸡毛的青铜锅。
锅底裂了道细缝,隐约透出暗红微光,像只藏在阴影里眨巴的眼睛。
暮色降临时,陆小川瘫坐在后山断崖边。
山风卷着枯叶拍在他脸上,怀里破锅叮当作响。
他抠了抠锅底裂缝,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珠渗入裂缝,暗红光芒骤然暴涨!
“什么玩意……”他凑近裂缝细看,却见锅底粘着颗龙眼大小的赤红珠子,表面布满蜂窝状纹路,像极了癞蛤蟆的皮。
珠子突然弹起,精准射入他大张的嘴里。
“呕——”陆小川掐着脖子干咳,那珠子却顺着喉咙滑下,在丹田处炸开一团烈火。
他浑身皮肤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眨眼间成了个圆滚滚的人形气球,绿毛从头顶“噗噗”往外冒,活像只发了霉的汤圆。
崖下传来嘈杂人声,举着火把的樵夫们惊呼:“山猪精现世了!
快拿粪叉捅它!”
陆小川欲哭无泪,他此刻轻飘飘浮在空中,稍微一动就晃悠悠往崖外飘。
最要命的是,那撮绿毛竟如活物般扭动生长,转眼盖住半边脑袋。
火把的光晕中,他看见自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圆肚皮,绿毛头,活脱脱成了个长腿的西瓜。
“我、我乃天蓬元帅下凡!”
他鬼使神差喊出一句。
话音未落,乌云骤聚,暴雨倾盆而下。
樵夫们的火把“滋啦”熄灭,粪叉尖端导电,持叉的汉子们被电得头发倒竖,惨叫着滚下山坡。
陆小川被雨水浇得清醒几分,隐约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嚓”裂开,剧痛中,他像个漏气皮球般急速缩水,朝万丈深渊坠去……陆小川醒来时,发现自己卡在崖间老松枝杈上。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怀中青铜锅——裂缝己悄然弥合如初,只是锅底多了个蛤蟆吞月的凸纹。
他伸手去摸,指尖突然刺痛,蛤蟆纹路竟扭了扭尾巴。
“见鬼了……”他猛缩回手,却听头顶传来“咕咕”声。
一只白鹭正在他茂盛的绿毛丛中搭窝,圆滚滚的鸟蛋“啪嗒”落在他鼻尖上。
崖底传来执法堂弟子的呼喝,火把的光斑如流萤逼近。
陆小川咬牙翻身,抱着锅子纵身跃入云海。
狂风灌进他漏风的裤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当个饭桶修士似乎也不错——至少,这见鬼的修仙路,终于他娘的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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