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渊的入口在云海翻涌处裂开,如同一朵倒置的冰莲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
沈砚冰望着冰莲花瓣上深深刻着的“悔”字,每道笔画都渗着暗红,像是有人用指尖血反复刻就。
七岁那年在城隍庙见过的霜花剑穗突然在腰间发烫,剑穗残片上的银丝竟自发勾勒出冰莲的轮廓。
“小心脚下。”
凝霜月的声音混着血河的呜咽,广袖拂过冰莲中心的光门,“离魂渊的守护灵会化作你最愧疚的模样。”
她的视线掠过沈砚冰眉间的胎记,那里正泛着与冰莲相同的荧光。
任瑶歌的冰棱剑穗突然甩出十二道冰箭,在光门前炸开朵朵冰花:“师傅快看!
守护灵显形了——”话未说完便僵在原地,只见光门中走出个抱着冬瓜糖的小乞丐,正是谢妄行十岁那年在焚心峰迷路时的模样。
“住口!”
谢妄行的耳尖瞬间通红,业火在指尖跳动,却迟迟未落下。
沈砚冰忽然想起任瑶歌曾说,二师弟的剑穗里藏着半块融化的冬瓜糖纸,那是他在离魂渊捡到的唯一温暖。
光门骤然闭合,众人坠入一片血色琉璃世界。
沈砚冰的霜花剑本能出鞘,却见血河之上漂浮着无数冰晶浮灯,每盏灯上都映着林月宗弟子的记忆:有焚心峰弟子在岩浆前痛哭,有镜花峰弟子对着冰晶球笑出眼泪,还有……他自己在无霜峰深夜偷偷绣剑穗的模样。
“那是……大师兄?”
任瑶歌的冰棱剑穗“当啷”落地,“原来你偷偷给二师兄刻了业火符文!”
谢妄行猛然转头,看见冰晶浮灯里沈砚冰趴在案前,指尖被刻刀划破却浑然不觉,剑穗残片上歪歪扭扭刻着“妄行平安”西字。
他突然转身,望着血河轻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把冰心诀刻在了我的剑穗里。”
凝霜月的霜花残穗轻轻颤抖,她望着远处矗立的水晶棺,棺中女子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眉心却嵌着枚血色冰莲:“那是你师姑,离魂渊的初代圣女,也是……”“也是我娘。”
谢妄行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水晶棺前,掌心贴着棺盖上的冬瓜糖印记,“我在焚心峰的岩浆里,总能听见她哼东北二人转。”
沈砚冰怔住,终于明白为何谢妄行的业火总能精准避开任瑶歌的冰棱——那是刻在血脉里的温柔。
水晶棺突然发出清鸣,棺盖内侧刻着幅斑驳的画:寒渊子单膝跪地,手中捧着刻歪的冰莲剑穗,对面的圣女举着冬瓜糖笑得前仰后合。
“当年你师伯刻坏了十八把剑穗,”凝霜月的指尖划过画面,“最后用离魂渊的玄冰雕了块冬瓜糖,才哄得你师姑消气。”
她忽然看向沈砚冰,“你娘与我是双生姐妹,当年她带着冰莲心核嫁给你父亲,就是为了让心核在红尘中自然孕育。”
血河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声,十八具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缠着的竟是林月宗弟子的剑穗残片。
任瑶歌的冰棱剑穗率先出鞘,却在看见傀儡脸上的搞怪表情时笑出声:“大师兄你看!
傀儡在比剪刀手!”
沈砚冰的霜花剑本能地划出冰心诀,却见傀儡们突然跳起诡异的舞蹈,剑穗残片在血河中甩出残影,竟组成“欢迎光临”的字样。
谢妄行的业火在掌心明灭不定,最终化作十八朵小火苗,给傀儡们的头顶戴上了南瓜灯般的光晕。
“它们在模仿镜花峰的预言术!”
任瑶歌眼尖地发现傀儡动作与自己半小时前的首播如出一辙,立刻掏出传讯镜对准战场,“家人们,离魂渊限定版广场舞来了!”
凝霜月无奈扶额,霜花残穗却悄悄替沈砚冰挡住了傀儡的偷袭。
水晶棺中的圣女指尖动了动,掌心滑落半块冬瓜糖形状的玄冰,正是谢妄行小时候抱了三天的那块。
沈砚冰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冰儿的胎记,是师姑用冰莲心核刻的平安符。”
“小心!”
谢妄行突然扑来,替沈砚冰挡住了傀儡刺向眉心的剑穗。
业火与血河煞气在他后背炸开,露出与圣女相同的冰莲胎记——原来当年血河殿偷换的,不是婴儿,而是两块刻着胎记的玄冰。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表兄弟。”
沈砚冰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抚过谢妄行后背的伤,霜花剑穗的残丝竟自动融入伤口,织成朵迷你冰莲。
水晶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清鸣,圣女眉心的血色冰莲化作万千光蝶,每只光蝶都载着段记忆:寒渊子在血河边上笨拙地烤冬瓜糖,圣女偷偷给凝霜月的剑穗里塞情书,还有……沈砚冰的母亲在忧城雪夜,对着冰莲剑穗说“冰儿,要像霜花般坚韧”。
“姐姐!”
凝霜月突然跪地,接住了从棺中飘落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霜月,若我沉睡,便让孩子们用笑声唤醒血河。
记住,无情道的剑穗,要织进人间烟火。”
任瑶歌的冰棱剑穗突然发出强光,将十八具傀儡定在原地。
她看着傀儡们关节处的剑穗残片,发现每片都刻着弟子们的小名:“李二狗的剑穗刻着‘阿娘等你’,张小花的剑穗刻着‘师兄加油’……原来守护灵是想让我们看见,剑穗里藏着的不是情丝,是牵挂。”
血河的水突然清澈如镜,映出十万弟子在宗门禁地为他们点燃的魂灯。
沈砚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眉间的冰莲胎记与圣女、凝霜月、母亲的印记连成一线,终于明白冰莲心核的真正力量——不是毁灭,而是守护千万人心中的温暖。
谢妄行忽然捡起日记本,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三个小人:扎着双马尾的任瑶歌举着冰棱剑穗,沈砚冰的霜花剑穗上开着冰莲,而他自己的业火剑穗正烤着冬瓜糖。
旁边写着:“孩子们,记得给血河讲笑话,它冻了三百年,快闷坏了。”
离魂渊的钟声在此时响起,不再是呜咽,而是清越的破冰声。
沈砚冰的霜花剑穗残片突然长出新丝,每根丝线上都映着弟子们的笑脸——那是镜花峰的传讯镜传来的、十万弟子的加油画面。
“我们回去吧。”
凝霜月站起身,望着水晶棺中圣女逐渐透明的身影,“离魂渊的秘密,该由我们来续写了。”
任瑶歌蹦跳着跟上,冰棱剑穗甩出个漂亮的剑花:“大师兄二师兄,等回宗我要给你们的剑穗绣上表情包!
就绣二师兄被傀儡追着跑的样子!”
谢妄行的耳尖再次通红,却没有反驳。
沈砚冰望着血河上漂浮的冰晶浮灯,忽然懂得,无情道的真正境界,不是让心成冰,而是让冰中藏着千万盏灯火——就像他的剑穗,虽然残破,却照亮了离魂渊三百年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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