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将327号病房的水泥地切割成菱形囚笼。
沈念忧数着铁栅栏外飘过的第西十三片梧桐叶时，腕间的电子镣铐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这是今天第七次电击惩罚，因为她在午饭时多要了半杯水。
"哗啦"锁链拖拽声惊起走廊尽头的乌鸦。
沈念忧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墙皮裂缝，墙灰混着结痂的血块簌簌落下。
三天前被铁环磨破的伤口正在溃烂，暗红脓血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成毒蛇图案，这是继母林月蓉特意吩咐的"防逃跑装饰"。
"今晚有暴雨呢。
"护工踢开翻倒的便盆，橡胶靴底碾过她裸露的脚趾，"要不要给你加条毯子？
"沈念忧盯着对方胸牌上反光的"赵春梅"三字，前世记忆如毒藤绞紧心脏。
就是这双手，在每月十五号给她注射淡蓝色针剂，让幻觉里的水鬼夜夜趴在七楼窗台啃噬她的脚踝。
"多谢赵姐。
"她露出惯常的痴笑，舌尖尝到铁锈味——是方才咬破腮肉渗出的血。
赵春梅转身瞬间，沈念忧的目光掠过她制服第二颗纽扣。
铜制扣面在月光下闪过不自然的棱光，那是微型摄像头的玻璃镜片。
前世首到坠楼那刻，她才从顾明城炫耀的监控视频里知晓，自己在病房每个癫狂的瞬间都被实时传送到沈家书房。
九点十五分，药车碾过走廊的吱呀声准时响起。
沈念忧将半截磨尖的牙刷柄藏进袖口，塑料毛刺扎进腕间伤口也浑然不觉。
铁门打开的刹那，她闻到了比往常更浓的苯巴比妥味道。
"该打针了。
"赵春梅晃着针管，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磷光，"这次可是双倍剂量哦。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沈念忧突然暴起。
生锈锁链绞住护士脖颈时，她精准踢翻药车，玻璃碎裂声完美掩盖锁链的铮鸣。
赵春梅涨红着脸去摸警报器，却发现电源插头早被血污糊住——这是她三天前"不小心"打翻营养粥的成果。
"2019年6月17日凌晨两点，你在值班室收了林月蓉五万现金。
"沈念忧将人抵在监控死角，牙刷尖抵住对方颈动脉，"密码多少？
"赵春梅瞳孔骤缩，这个日期正是她第一次篡改用药记录的日子。
"我...我不知道你在...""嘘——"沈念忧突然贴近她耳畔，"你儿子在圣心小学三年级二班吧？
今天美术课他画了幅全家福，可惜爸爸的位置空着。
"感受到手下躯体开始发抖，她笑着加重力道："毕竟贩毒被判死刑的人，怎么配出现在儿童画里呢？
"铁窗外惊雷炸响，沈念忧借着闪电看清护士眼底的恐惧。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军用皮靴特有的脚步声，那是浸过血的牛皮靴底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前世被绑在电击椅上时，她曾无数次数过这种脚步声的节奏——三长两短，属于霍家暗卫的识别信号。
"游戏时间到了。
"她松开锁链，任由赵春梅烂泥般瘫软在地。
当第一滴雨砸在窗台时，327号病房的铁门被整个卸下。
黑衣男人逆光而立，夜视镜泛着幽绿冷光。
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纹身让沈念忧呼吸一滞——青黑色鸢尾花缠绕骷髅，正是霍家私兵执行清除任务时的标记。
"沈小姐，您还有二十分钟。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打磨生锈的刀。
平板电脑被扔到污秽的床单上，电子协议第七条用血红色标注：若半年内未唤醒霍砚之，自愿成为器官捐献者。
沈念忧抚过条款下方那排小字，突然低笑出声。
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这份协议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器官"二字——霍家要的不是肾脏或角膜，而是能承载记忆的大脑皮层。
咬破指尖按在生物识别区的刹那，她突然抓住对方欲收回的手。
男人虎口处的烫伤疤痕硌在掌心，这是高温枪械才会留下的特殊印记。
"2019年3月17日，金三角雨林。
"她盯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你背着被蝰蛇咬伤的少年徒步十二公里，他右耳后有块蝶形胎记。
"钢制手套猛地掐住她咽喉，沈念忧却在窒息感中笑得欢畅。
这个秘密本该在三个月后随暗卫的叛变永远埋葬，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投名状。
"你究竟..."男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我是霍砚之最后的生机。
"她掰开发颤的手指，将染血的电子协议拍在他胸口，"现在，带我去见我的丈夫。
"惊雷劈开夜幕时，沈念忧赤脚踏过满地玻璃渣。
身后传来赵春梅虚弱的呻吟，她回头看了眼纽扣摄像头闪烁的红光，突然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这个笑容将会在半小时后出现在沈家监控屏上，就像她前世坠楼前留给顾明城的最后一个表情。
暴雨倾盆而下，黑色劳斯莱斯碾过精神病院锈迹斑斑的铁门。
沈念忧裹紧管家递来的羊绒披肩，在真皮座椅上烙下血印。
后视镜里，327号病房的窗口突然爆出火光，赵春梅的惨叫声淹没在雷声中。
"沈小姐似乎心情很好？
"老管家从镜中打量她。
"只是在想..."她抚过锁骨处发烫的玫瑰胎记，"等会见到霍先生，该用哪种方式打招呼。
"挡板升起的瞬间，沈念忧将掌心贴在车窗上。
雨痕扭曲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却让那个潜伏在梧桐树下的身影格外清晰——顾明城举着黑伞站在雨幕里，婚戒在闪电中泛着冷光，宛如她前世坠楼时看到的最后一点星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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