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水汽从自动门缝隙钻进来,在林深的制服衬衫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他机械地擦拭着关东煮玻璃罩,蒸腾的热气在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这个动作他重复了十七次——从第三次循环开始,他就养成了用袖口擦拭镜片的习惯。
收银台前的电子钟显示23:59:59,鲜红的数字在雨夜里像凝固的血滴。
林深盯着那串数字,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
当秒数即将跳转的瞬间,便利店突然陷入死寂,暴雨声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录音带。
他的手指死死抠住工作台,指甲缝里嵌进木刺的疼痛如此真实。
三分钟后,自动门会准时滑开,带着腥气的夜风会将便利贴本吹到第三排货架。
这次他提前用胶带固定了便签本,可当秒针再次卡顿,那些写着"今天是11月7日"的便利贴依旧雪花般散落一地。
"欢迎光临。
"感应器发出甜美的电子音,林深猛地抬头。
监控屏幕的十六宫格里,本该空荡荡的第三号镜头闪过黑影。
他扑到操作台前,冰凉的金属边沿撞得肋骨生疼。
放大画面时,雨幕中的街角路灯下,黑色风衣像乌鸦收拢的翅膀。
这是十七次循环里从未出现过的变量。
林深抓起伞冲进雨幕,积水瞬间灌进帆布鞋。
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线,在霓虹灯下织成发光的蛛网。
风衣男人背对他站在斑马线中央,信号灯在暴雨中变成模糊的红色光晕。
"您需要帮助吗?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噬。
风衣男人转身的刹那,林深看到对方右手握着的东西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子弹穿透伞面的声音像撕开牛皮纸。
林深踉跄着后退,伞骨勾住路边的护栏。
男人皮鞋踩碎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黑色枪管抵上他额头的触感比雨水更冷。
"这是你第七次试图破坏时隙。
"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该说你是执着还是愚蠢?
"林深的后脑勺撞在湿漉漉的广告牌上,鼻尖萦绕着枪油的金属腥味。
他突然注意到男人风衣领口别着银色徽章,六芒星中央嵌着沙漏图案,细沙在暴雨中诡异地静止。
便利店方向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响。
林深趁男人分神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虎口被枪管烫出水泡。
混乱中他摸到男人颈侧的疤痕,蜈蚣状的凸起在皮肤下游走。
这个触感唤醒记忆深处的刺痛——第三次循环时,他后颈突然出现的灼伤疤痕。
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林深撞进便利店。
自动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防弹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痕正在缓慢复原。
收银台的电子钟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23:59:59开始剧烈闪烁。
"你回来了。
"少女的声音让林深浑身血液凝固。
收银台前站着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瓷砖上晕开暗红。
她的手腕有道新鲜的割伤,血珠顺着指尖滴在便签本上——那是前六次循环里,每到午夜就会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我叫夏尧。
"女孩苍白的指尖抚过电子钟,显示屏突然跳出00:00:00,又迅速变回凝固的时间,"他们说我是历史学家,可我只记得银杏叶落在枪口的样子。
"她抬起湿润的眼睛,林深看到她的瞳孔里映着血色月亮。
货架上的泡面突然纷纷坠落,番茄汤汁在警报器的红光里像蔓延的血河。
夏尧抓住林深的手腕,他惊讶地发现少女掌心的温度比电子钟的显示屏更烫。
"这次不一样,"她的呼吸带着铁锈味,"你闻到了吗?
时隙正在腐烂。
"玻璃幕墙外,暴雨中的月亮像被浸透的血棉球。
林深突然看到监控画面里的自己——十七个不同衣着打扮的"林深"正隔着屏幕与他对视,每个人胸口都别着同样的沙漏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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