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度的财报,比前清割地赔款的条约还难看!”祝宏远第三次将茶水泼在审计文件上,骂声响彻祝家住宅｡坐在角落里插花的祝清舒握着银剪的手一颤,花瓣落在父亲祝宏远的佛珠上｡祝宏远对着窗外晦暗的天光眯起眼:“祝氏云锦三亿坏账,你哥哥倒是能耐——把蚕丝卖出白菜价!”“爸,明轩哥只是……”“只是什么?”佛珠猛地砸向案几,惊得鎏金香炉盖跳起半寸,“上个月他挪用公款给那个小明星买游艇,你真当我看不见账本上的窟窿?”祝清舒咽下舌尖的涩意｡“吵什么!吵什么!"祝家祖母拄着拐杖在女佣的搀扶下走进了客厅,缓缓坐在沙发上“明轩这孩子还小,犯点错你至于这样吗?你年轻时候刚接手你父亲的生意不也是这样?”“老太太,咱们确实……”财务总监将平板推到她面前,视频里米兰展会的签约仪式上,霍氏集团的新锐设计师正在展示防菌丝绸“这个月又丢了七个欧洲订单,瑞士客户要求退回三十吨亚麻布预付款,而且霍氏收购了我们的百年客户Vivanti……”老太太听着财务总监的汇报心头一凉“明轩现在在哪?”“少,少爷他……”管家吞吞吐吐“还在澳门赌场里,暂时不知道这事｡”祝宏远焦躁地在书架前来回踱步，开衫下摆被攥得发皱，“听见没？
这臭小子！”
他猛地转身，脖颈青筋暴起。
"喀啦"一声，老太太手中念珠重重磕在高背椅扶手上，只见她缓缓的起身。
“我看总归是霍家那小子欺负咱们明轩。”
她抚平旗袍的褶皱，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清舒！
收拾收拾,跟我去会会霍老头｡我看他那个孙子正缺个贤内助｡”“奶奶……我｡”祝清舒被这动静惊得后退半步，她指尖绞着裙子的衣角｡“还不快去!“老太太突然拽住她手腕往玄关拖，枯叶般的手掌拍在她后腰，“这时候你不帮衬你哥哥点,祝家真是白养你这些年｡”祝清舒闺房内祝清舒拨通了林逸风的电话:“逸风,你说过威尼斯人酒店顶层能看到整个凼仔岛…”她摩挲着手机壳"能不能…”“清舒,我知道最近祝家情况不好”电话另一头的林逸风顿了顿“但你也知道现在林氏不是我说了算……””好,我知道了”通话戛然而止｡祝清舒缩在车后座,指尖反复摩挲手机壳边缘的裂纹｡车载香薰混着祖母强行塞进她手包的紫檀念珠气味,熏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等会儿见到霍爷爷,多说些你爷爷的旧事｡”祖母将丝巾又系紧半寸“当年霍家船队被扣押,可是你祖父抵押祖宅保下来的!听见没有!”祝清舒咬着下唇轻轻点头｡迈巴赫碾过银杏大道时，老夫人枯瘦手指攥紧她腕骨。
“背挺首。”
拇指重重按在她突起的腕骨上。
“霍老哥倒是舍得砍了半园竹子装地暖｡”老夫人下颌扬起，仿佛身后跟着三十六抬朱漆嫁妆。
不远处玻璃茶室里的霍老爷子放下保温杯,老花镜链在胸前晃了晃:“你们祝家那小子捅的窟窿,可比我院子里埋的管线深多了｡”老夫人拉过祝清舒。
少女刚要躬身，老爷子己敲了敲案几:“你祖母年轻时对着二十个讨债的都能笑出声,你这丫头倒拘谨得像见甲方｡”霍老爷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与疼惜,让祝清舒紧绷的神经不禁微微放松,却依旧保持着矜持的姿态｡霍老爷子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一笑,示意两人入座品茗“多年未见,弟妹今日突然造访,想必不只是为了叙旧吧?”“上个月总梦见老祝在云里头招手｡”老夫人捻着帕子蘸了蘸眼角,“他说霍家廊下那株西府海棠,比我嫁妆里那棵长得还盛｡”霍老爷子往水盂里弹了弹烟灰:“那年他偷剪我家花枝去扦插,摔折了腿还抱着海棠不撒手｡”两人望着茶室柜子上的青铜帆船模型笑出声,船帆上錾刻的"顺昌号"正是当年祝霍两兄弟合办的第一艘货轮,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两家企业分道扬镳｡祝清舒垂眸斟茶，氤氲水汽模糊了眼底情绪。
“清舒泡茶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老爷子忽然将茶汤对着光瞧,“这正山小种的松烟香,倒让我想起霆骁他母亲当年的嫁妆茶饼｡”祝老夫人顺势按住孙女的手背:“这孩子孝顺,平时也就陪我这老太太喝喝茶,给人修复点古玩...”“可比霆骁强!”老爷子截过话头,“那小子成天在集团开会,上周刚把我那宝贝黄花梨会议桌拍出裂痕——倒和当年老祝砸船模一个脾性!”祝老夫人从织锦手包里抽出本泛黄相册:“翻修老宅找到这些旧照,你瞧这张...”黑白照片里二十岁的霍老爷子正给新娘簪花,背景是堆满丝绸茶叶的码头“你说孩子们若成了家...”祝老夫人话音未落霍老爷子往孙子手机发着语音消息:"明晚家宴,把桌子换成金丝楠的｡“抬头时眼底含笑:"那浑小子就缺个懂古玩的镇着他｡”“也不知我们家清舒能不能修复那黄花梨｡”祝老夫人试探,指尖的帕子无声绞紧｡“当年顺昌号触礁裂了龙骨...”霍老爷子忽然起身推开茶室的玻璃门“老祝带人用印尼金丝楠补的接榫,如今还在博物馆摆着当教材｡”老爷子从怀表链上解下枚黄铜钥匙,咔嗒一声打开木匣:“上月刚收了套道光年的南派木工器具——让霆骁那小子明天亲自送工具去祝家｡”祝清舒和祝老夫人离开霍宅的时候己经是黄昏,迈巴赫驶离霍家时候正和回家的霍霆骁的车子错过｡霍家茶室在黄昏爷孙对峙霍霆骁扯开领带摔在茶桌上,紫砂壶盖被震得哐当响:“您当我是什么?商业联姻的工具人?”霍老爷子捏着老照片的手青筋暴起:“祝家企业百号工人等着发薪,你祝奶奶都快把祖宅抵押了!”“所以您让我娶个修复古画的?”霍霆骁抓起冷透的茶灌了一口,“我上个月刚拒了他们八千万的贷款担保｡”老爷子把支票拍在桌面,印章红得刺眼:“当年台风天,老祝带人抢修咱们货轮断了三根肋骨!没有你祝爷爷,你现在能在这跟我耍总裁威风?现在他家要沉了,你跟我说风险管控?”霍霆骁抽出钢笔在纸张上划拉:“行,领证可以｡但联姻的条款得写死——”“清舒那孩子以后能老宅陪我修船模,比你孝顺!”霍霆骁冷笑:“所以您拿孙子的婚姻换船模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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