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是在修理那座百年船钟时听见哭声的。
铜制钟摆突然卡在10点27分的位置,黄铜外壳渗出暗红色锈迹。
他皱眉擦拭表盘,指腹却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些根本不是锈斑,是正在结晶的血液。
"叮!
"橱窗外的风铃毫无征兆地炸裂,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
陆知白感觉后颈发烫,那是三年前实验室事故留下的疤痕在预警。
当他抬头时,整间古董钟表店正在褪去颜色。
无数齿轮从天花板垂落,像倒挂的金属雨林。
怀表链条变成血管缠绕货架,橱窗里所有钟表同时停摆,秒针颤抖着指向他身后。
"这次是听觉先触发吗..."他反手握住工作台上的钨钢镊子,冰凉的触感暂时压住耳鸣。
那些细碎的呜咽正从西面八方向耳膜渗透,像是有人把哭喊声揉碎了撒进时空夹缝。
警笛声刺破幻象的刹那,彩色玻璃窗重新拼接完整。
第13分局的警车歪斜着撞停在对街,轮胎在柏油路面擦出两道焦痕。
"陆顾问!
"菜鸟警员小周几乎是滚进店门的,"西郊烂尾楼发现...发现会呼吸的尸体!
"陆知白摘下单目放大镜,镜片残留的凹透镜效果让年轻警员的脸扭曲成怪异条形。
他注意到对方肩章上有团灰色雾气,那是接触过濒死者的量子残留。
"死亡时间?
""法医说至少72小时,可是..."小周突然卡壳似的捂住喉咙,眼球不正常地凸起,"可是那具女尸...五分钟前...在解剖台上坐起来了..."店内的百年老爷钟突然疯狂鸣响,黄铜钟锤撞出连绵火星。
陆知白抓起风衣时瞥见橱窗倒影——某个旗袍女子的虚影正倚在角落的落地钟旁,她腕间的鎏金怀表显示着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
暴雨在警车启动的瞬间倾盆而下。
当陆知白触到尸体冷藏柜的瞬间,他后颈的疤痕突然绽开成瞳孔状的纹路——这次看到的不是死亡记忆,而是正在发生的濒死体验:解剖台上的女尸正用他熟悉的姿势转动脖颈,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声带振动出时翎的声音:"小心编号1937的..."解剖台的金属边缘正在生长铜锈。
陆知白隔着防护服按住女尸左腕,电子体温计显示尸体温度在16℃与42℃之间量子波动。
当他掀开无菌布时,冷冻灯管突然炸裂成星屑,某种超越死亡的战栗顺着指尖窜入太阳穴。
"别碰她的第三肋..."清冷女声从排风口坠落,时翎倒悬着从通风管滑出,黑色长发在无影灯下泛起青铜光泽。
她腰间缠着改装过的钟表匠皮带,六枚不同年代的怀表在解剖台上投出环状日晷。
但陆知白的意识己坠入记忆云海。
他正用女尸的视角仰视天花板。
戴着鸟嘴面具的凶手举起冰锥,尖端却不是对准心脏,而是刺向尸身胸前的玫瑰纹身——那朵花在记忆里是跳动的。
"呼吸。
"时翎的机械义肢突然掐住他虎口,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强行撕裂量子链接。
陆知白剧烈咳嗽,发现解剖刀不知何时抵在自己颈动脉,刀柄上凝结着属于民国时期的黄铜绿锈。
女尸胸腔在此刻自动开裂,没有血腥味,只有陈年樟木箱的气息涌出。
时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卡着枚刻有"昭和十二年"的弹壳。
"这是第七个。
"她扯开高领毛衣,露出锁骨间同样的玫瑰烙印,"每具尸体都是时空信标,当集齐..."整栋大楼突然倾斜17度。
时翎怀表盖弹开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开始逆计时。
陆知白看到自己的腕表秒针分裂成两支,一支指向现在,另一支正把时间拽回案发前的雨夜。
女尸的眼睑突然颤动如蝶。
在时翎冻结时空的0.3秒间隙,陆知白捕捉到记忆云海最后的残像:昭和十二年的上海滩,自己正把鎏金怀表塞进某个旗袍女子染血的手中。
"认知污染开始。
"时翎甩出怀表链条缠住他手腕,"看着我的眼睛,数瞳孔里的齿轮齿数!
"但陆知白己经听见雨声倒流的声音。
解剖室地砖化作老洋房的拼花木地板,那具现代女尸正在记忆置换中变成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
她胸前的弹孔里,1937年的月光倾泻如瀑。
当特警队破门而入时,只看见空荡荡的解剖台和满地冰霜。
监控录像显示最后画面定格在诡异一幕:陆知白的手掌与女尸手掌重叠处,两枚来自不同时空的怀表正在咬合转动。
暴雨骤停的刹那,古董钟表店内百年船钟轰然倒塌。
铜锈缝隙里渗出新鲜的血珠,在柚木地板上蜿蜒成西个民国楷体字——还我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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