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十三年,先帝驾崩,太子傅承遇承继大统,改元宣仁。
新帝即位,气象一新。
宣仁元年正月,新帝于朝阳宫举行登基大典,百官陪侍,八方来朝。
新帝与先帝不同,因要收拾先帝遗留的烂摊子,傅承遇甫一登基,便命楚骁衡与顾朔领兵,二人平定了周边的天齐与初玄两国,铲除了这两个心腹之患,并率军凯旋。
此仗一打,便是两年。
宣仁二年。
楚骁衡己近一年多未回京都,此时他刚从皇宫复命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鹿城的楚府。
与此同时的楚府,云澜忽闻一阵破碎声传入耳中,急忙从外面跑进内屋。
她见楚妧正靠在那紫檀椅上,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眼前下跪之人道:“你是如何做事的?
这茶有八分烫,你是想烫死本小姐吗?”
“婢子不是有意的,请大小姐恕罪。”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低得快要贴到地上去了,丝毫不敢抬起。
云澜定睛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被大少爷带进府的新人,想是不懂规矩冲撞了楚妧,才惹得楚妧大怒。
于是她赶忙快步走进正殿,和声说道:“好了,你将这里打扫一下就快些下去吧。
今日是老爷回府的日子,本是高兴的日子,却被你弄成这样,也难怪大小姐责骂你。”
楚妧的脾气在楚府,乃至半个鹿城,都是出了名的暴戾。
那位婢子先前己领教过,此刻又被楚妧指着鼻子责骂,不禁泪如雨下。
她强忍着泪水,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掉落,“是,婢子知错了。”
见云澜前来劝解,楚妧的脸色虽未有丝毫缓和,但也不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道:“快下去,本小姐见你就觉晦气!”
随后那婢子行了个礼,便匆忙起身,如受惊的兔子般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正殿。
楚妧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将至,然而,这丝毫未能掩盖她的美丽。
她斜眼瞄了一下那仓皇逃窜的身影,心中的怒气更盛,“连茶都沏不好的蠢材,真不知哥哥为何要留她在府中。
昨日更过分,竟还来偷听我与母亲闲话,着实该受教训。”
云澜无奈地笑了笑,转身为楚妧斟茶,劝道:“大少爷心地善良,不忍见她流离失所,这才将她带回府中。
我说句公道话,今日是老爷回府的大喜日子,你又何必与一个下人计较,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况且你如今己是名正言顺的小主了,怎的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
这话不说还好,楚妧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小主,进宫还要受气,谁爱去谁去。”
云澜刚要开口,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男声,“宫内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为何妧儿不愿去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那男子渐行渐近,他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宇轩昂,相貌英俊,不是楚骁衡又是谁?
“父亲——!”
“老爷——?”
楚妧急忙起身,如雀儿般飞到楚骁衡身前,笑得灿烂而得意,“父亲舟车劳顿,定然疲惫不堪,快坐下歇息。
云澜,快上茶!”
“早就准备好了。”
云澜轻拈起桌案上的茶盏,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楚骁衡。
楚骁衡满脸笑容,一边吹去浮沫,一边喜不自禁地说:“为父先去宫里复命,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内,先去探望了你母亲,这才来见你,只是来得不巧,听到了妧儿的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那可是女儿的真心话。”
楚妧不满地撅起嘴巴,“父亲在前线浴血奋战,女儿却要被选入宫中做小主。
自从得知女儿被选中,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楚骁衡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说:“当今陛下登基将近三年,选秀充实后宫乃是理所当然,况且妧儿一向以美貌自负,成为陛下的女人,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怎的你反而不愿意了?”
楚妧自然听出了楚骁衡话中的讽刺意味,可她并不生气。
她对自己的容貌确实非常自信,眉眼酷似楚骁衡,生得格外明艳动人,是那种肆意张扬的美丽。
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将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身上,璀璨夺目,令人难以忽视。
然而,楚妧很少露出笑容。
楚妧转头避开楚骁衡的视线,赌气地说:“罢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入宫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六,也就是说我只能在家再待十五天左右了,父亲好好珍惜吧!”
楚骁衡问道:“你的位份定了吗?”
楚妧不甚在意,将目光投向云澜,“你问云澜吧,反正我是不记得那些的。”
云澜神色自若,淡定地回答:“回老爷,大小姐的位份是正五品才人。”
楚骁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饶有兴致地说道:“为何只是正五品?
以妧儿之貌,当个正二品的昭仪也不为过。”
“父亲!”
楚妧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好了,不逗你了。”
楚骁衡放下茶盏,这时,西侧殿的婢子前来通报:“请老爷和大小姐移步侧殿,夫人和大少爷己备好佳肴美酒。”
今晚的府邸热闹非凡,楚骁衡凯旋,楚妧又获封位份,母亲安氏的身体也渐有起色,而大少爷楚砚是否入宫当差,仍是未知。
楚妧看着桌案上的珍珠饭、淮扬干丝、太仓青笋,还有她最爱的桑落酒,鼻尖一阵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即便楚妧脾气不好,但在家人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未长大的孩子。
楚砚率先举杯,道:“恭喜家妹,如今不可再唤妧儿了,应称一句才人。”
楚妧胡乱抹了把眼泪,愤愤不平道:“什么才人,这里又不是皇宫,哪来这么多规矩?”
安氏缓缓说道:“你名妧,本是希望你才貌双全,如今看来,也只有貌了。”
楚妧不屑地说:“再等几年吧!
等我年老色衰了,或许就改了。”
一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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