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梢撕裂空气的尖啸比痛感先到。
沈砚猛然睁眼,后颈火辣辣地灼烧着,舌尖还残留着拿铁咖啡的余味。
实验室恒温箱的电子音与寒鸦嘶鸣重叠,他看见自己布满冻疮的手正攥着半截草绳——那本该握着显微移液器。
"装死?
"镶铜钉的皂靴碾过他手指,"沈探花还是早点习惯这双庄稼手罢。
"记忆如盐碱地裂开的沟壑般涌现。
三天前,他还是农科院最年轻的博导,在实验室通宵改良盐碱稻种;此刻却成了大周朝被流放的罪臣之子,罪名是沈父主持修纂《农桑辑要》时误将"瑞麦"写作"妖穗"。
鬼哭滩的朔风卷着咸腥扑来,三十里外还能望见海州城的瞭望塔。
押送官特意选这片无驻军的死地,因着滩涂上白森森的盐碱壳能腌烂马蹄——上月有个私盐贩子陷进去,捞出来时骨架挂着腐肉,像条被舔剩的鱼骨。
"沈大人,接好您的新锄头。
"押送官将生锈的直辕犁掷在沈父脚下,铁器砸进盐壳的脆响惊起几只秃鹫。
老人青紫的嘴唇翕动着想要谢恩,却猛地咳出团黑血,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沈砚摸向锁骨,月牙胎记烫得像烙铁。
白昼里押送队的哄笑在耳边回放:"状元郎细皮嫩肉的,怕是连稗子和黍子都分不清......"彼时胎记突然刺痛,他恍惚见着本青铜册页在虚空展开,泛黄纸页上浮现金色小篆:碱地麦·甲字叁号 特性:根系泌皂角素化盐壳,耐寒抗倒伏 产量:亩产八石(合今八百斤) 播种法:霜降前三日,深犁二尺......"玄墨,往东。
"沈砚哑声唤道。
黑影应声窜出,断尾黑犬的爪印在月光下蜿蜒成虚线——这是流放路上捡的瘸狗,此刻跑起来却像匹小狼。
犬齿咬住他衣摆往东拖拽,硌脚的石块下露出暗红色黏土。
沈砚抠了把土搓捻,指尖传来熟悉的颗粒感。
在现代西北试验田,这种含钾的赤壤能种出最优质强筋小麦。
他忽然笑出声,惊得海鸟扑棱棱飞起,原来这腌死过路客的盐碱层,不过是因海水倒灌形成的次生盐渍土!
"爹,扶稳犁。
"他扯下中衣撕成布条。
沈父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这个曾官至司农少卿的老人,此刻却像孩子般任他包扎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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