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雨下得蹊跷。
本该是春雷涌动的时节，此刻坠落的雨滴却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林昊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任由腥咸的雨水灌进口鼻。
胸前的伤口像是有千万只毒蚁啃噬，可这痛楚远不及丹田处空荡荡的虚无感来得刺骨。
三日前那场大婚的喧嚣犹在耳畔。
"昊哥哥，合卺酒要凉了。
"苏清玥捧着鎏金杯盏的指尖泛着粉白，烛火在她凤冠垂下的珠帘间流转。
林昊记得自己当时笑她腕上朱砂痣红得妖异，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幽冥阁种下的噬心蛊在发亮。
青铜酒盏坠地的脆响撕裂回忆。
林昊的指尖深深抠进岩缝，碎石混着血痂簌簌而落。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天脉被剥离时，那条泛着金银紫三色流光的经脉在林青云掌心化作琉璃盏，而苏清玥正用沾着他心头血的指尖，在幽冥阁的黑铁令牌上按下契约。
"三属性天脉...倒是省了融合的麻烦。
"林青云将琉璃盏收入玉匣时，玄青锦袍上连道褶皱都没起，"清玥，你说这废物还能撑多久？
""幽冥散入骨，活不过子时。
"雨势骤急。
林昊突然低笑起来。
三日前他带着地脉宗族年轻一辈最耀眼的光环，三日后却连运转最基础的疗伤心法都做不到。
断裂的经脉在皮下诡异地蠕动，像是被斩成数截的蛇。
"咚！
"断剑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林昊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间抓住的这柄残兵正在吸收血水。
剑身上斑驳的锈迹如同活物般褪去，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星纹。
"小子，你的血倒是合老夫胃口。
"苍老的声音首接在颅骨内炸响，林昊浑身剧震。
他分明看见那些星纹正沿着掌心伤口钻入体内，所过之处枯萎的经脉竟开始发烫。
"谁在装神弄鬼？
""往你脚下看。
"那声音带着戏谑，"三百丈岩层之下，压着老夫半截指骨。
"林昊瞳孔骤缩。
九幽崖的传说他自幼便听族中长老提起——上古时期有绝世魔头被天域圣殿镇压于此，方圆百里至今寸草不生。
暗金纹路己蔓延至手肘，林昊惊觉自己胸前的血洞正在缓慢愈合。
更诡异的是丹田处逐渐凝聚的暖流，那分明是...天脉重生的征兆！
"九曜轮转，混沌始开。
"浩瀚星图在识海中铺展，九颗灰暗星辰突然同时亮起。
林昊浑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原本三色的天脉虚影竟染上一层混沌雾气。
崖顶突然传来金铁交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青云的怒吼穿透雨幕，"三长老用溯影镜照过，那废物肯定在崖底！
"火把的光晕刺破黑暗，林昊看见数十道身影正沿着锁链速降。
为首之人黑袍上的幽冥图腾泛着血光，分明是噬心堂的筑基期执事。
断剑突然烫得握不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那声音懒洋洋地说，"跳下去赌那万分之一的生机，或者被做成药傀永世不得超生。
"林昊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漆黑漩涡。
这新生的力量正在疯狂吞噬周遭雨幕，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我选第三条路。
"当幽冥阁执事的勾魂索缠上脚踝时，林昊反手将断剑刺入岩壁。
混沌气流顺着剑身灌入山体，整片崖壁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他在引动地脉！
快撤！
"惊恐的呼喊被轰鸣吞没。
林昊在坠落中看见追兵们被崩裂的巨石砸成血雾，而自己正被混沌气流托着坠向深渊。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仿佛听见老祖的笑声："有意思，这次醒来倒是不无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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