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谨行一夜间白了头。
他举案齐眉妇唱夫随的娇妻唐晓芙丢了。
肚子里还怀着他未出世的儿子或者女儿。
撇下了以妻为纲的他,撇下了他们五岁的乖巧可人的女儿!
在明德一十三年的那个夏天。
丢的莫名其妙!
丢的毫无征兆!
......呃......其实也不能说是毫无征兆吧。
细细想起来,那段时间晓芙是有些奇怪的。
他们成亲八载,感情一向很好。
或许是因为出身商户的缘故,晓芙和一般的世家贵女不同。
虽然外表娇美,一举手一投足却透着闺阁女子少有的大气从容。
只是在人群里看了她一眼,就让他深深的沦陷,非卿不娶!
怎么说呢?
唐晓芙身上那种大气从容不是世家大族娇宠出来的飞扬跋扈,而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自信!
是无惧风雨!
是荣辱不惊!
是胸有成竹!
这份气度正是慕容谨行所羡慕和缺失的。
为了娶她,他在父亲书房外跪了整整三天。
慕容谨行作为肃静侯府的庶子,姨娘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听说极为貌美,不然也不至于让父亲慕容复酒后乱性,生下他后就收了房做姨娘。
可惜姨娘福薄,身体孱弱缠绵病榻,没熬过两年便去了。
父亲给他起名谨行,就是希望他能谨言慎行。
他也不负所望的按照父亲的意思谨小慎微的长大,不出挑也不出错,安静的彷佛透明人一般。
求娶唐晓芙那次,是他唯一的一次忤逆父亲。
他说:“父亲,儿子从未求过您什么。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儿子都不在乎。
可是晓芙不一样,若是不能得到心中所爱,儿子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记得父亲听到这句话后怔愣了半天,才若有所思的道:“是啊,若是不能得到心中所爱,纵使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身,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咱们家这三个孩子,也就你,最似为父。
你大哥顽劣不羁,你三弟清冷寡淡,你西弟.....唉!
不提他也罢。”
慕容复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他:“起来吧!
别跪着了,地上凉!
为父也是为你好,本来想着你母亲那么个性子,若是好好替你寻个门第高的性情好的女子,往后日子也好过些。
你既是非她不娶,为父答应便是。
唉!
一个商户女,只怕你们以后日子难过.......纵然你有几分聪明,只是阅历尚浅。
娶妻还是要门当户对,否则......”慕容谨行恭恭敬敬的给父亲叩了三个头,一字一顿的打断父亲的话:“谨行谢父亲成全!”
他就知道,父亲虽然表面冷漠,心底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
如若不然,他也不能在嫡母的照拂下平平安安长大,成为肃静侯府唯一活到成年娶亲的庶子。
原以为父亲允了这门亲事便算是稳妥了,不想官媒却碰了个冷钉子回来。
肃静侯府这些年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侯府的底子在。
一个商户女,竟然言之凿凿的对侯府提条件!
“唐老爷说了,他家姑娘自小当男娃养的。
粗野惯了,受不得高门大户的委屈,不敢高攀。”
官媒陪着小心,涂着厚厚白粉的脸笑成了一朵结霜的菊花。
随着她的一颦一笑,那香而腻的白粉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侯爷,旁的不敢说,这京城的好姑娘可多的是。
咱们家只要放出口风,哪里愁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威远将军府的第十二房贵妾,前儿还托我给她家十九小姐找个好人家。
说是不拘对公子家世如何,只要模样好性情好就行。
那姑娘我见过,哎哟哟.....那个小模样,白生生、粉嘟嘟、娇滴滴的没骨头一般,看的人心都化了,便是风月楼的头牌也比不上,怪不得威远将军把她们娘儿俩宠的什么似的......”“哎哟!
瞧瞧我这张嘴,一高兴便胡言乱语起来,该打,该打。”
那官媒佯装往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凑近了慕容复挤眉弄眼的悄声道:“侯爷,若是攀上威远将军府,这好处自然就不必老身细说了吧.......”慕容复黑了脸呵斥道:“住口!
此事休要再提!
我们肃静侯府虽然没落了,但也不至于攀龙附凤到厚着脸皮求娶一个无知莽夫的庶女!”
“呵呵......是老身的错,老身的错。
咱们府上根基深厚,冰清玉洁,二公子又是这样芝兰玉树一般的妙人,自然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说起来当朝正得圣宠的清贵妃,端庄得体,堪称当朝才女。
她二表嫂的姑母家里有个庶妹,人送外号赛诸葛。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赛诸葛若是出身好些,恐怕就是当朝第二个清贵妃了。
若不是朝廷没有先例,恐怕女状元也是做得的......”慕容复愤愤的一挥手,示意小厮赶人:“送客!”
如今官媒的门槛这么低么?
还是另换一个靠谱的来。
说罢抬脚欲走。
却见管家陈福匆匆的跑来,一贯沉稳的脸上竟然隐隐带了丝丝的羞恼。
“侯爷,门口有个姑娘打上门来,说是......说是......”陈福欲语还休,眼神的余光频频瞥向慕容谨行,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慕容谨行拔腿便往外奔去,全然没了平日谦谦君子的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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