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天西年,干旱、瘟疫、饥荒、蝗灾,席卷了中原地区。
对于当今的学生,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说。
小农经济抗风险能力低,脆弱。
我们可以说,王朝末期,土地兼并己经严重到了严重影响封建统治的阶段。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在王朝的末期,仅仅意味着:没饭吃了。
————好久没见过雨了,往日里在地上绿油油的苗,这会正枯黄的趴在地上。
大地龟裂开来,庙里倒是热闹起来了,里面都是祈雨的老人,磕头的孩子,流眼泪的妇女和叹气的青壮年。
这收成尚且没有着落,所有人都在焦急没有收成时,弥天满地的蝗虫从远方乌泱泱地赶来,把麦穗上稀稀疏疏的麦粒吃得干干净净。
“几十年了!
我活了几十年!
没见过,真没见过!
这日子怕是真过不成了。”
前头一句话又急又气,后面那句话缓慢极了。
听得过路人心里也不禁有些发酸。
怎料祸不单行,疫疠大起。
《瘟疫论》说,疫者,感天地之戾气。
邪之所着。
正是这股邪气,让赵村的父老们,接二连三的病倒了。
没有人能在病了之后重新好得起来,若问为什么,只肖得剖开肚子一看,里面消化不了的树叶草皮还在呢。
浑身无力,高烧不退,上吐下泻。
村里人人自危,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上天的惩罚!”
惩罚什么?
没人敢说,惩罚谁?
没人敢说。
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各位乡亲父老,也只好背离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往别的地方逃难去了。
要是再晚一些,城若是封了去,那便是叫这疫气来个瓮中捉鳖,飞也飞不出去了。
话说赵村,之所以叫赵村,是因为祖上有个姓赵的做了大官。
可惜后来人才凋敝,村子也就没落了。
但是即使这样,村子里也有百户人口。
只是现在嘛——“赵一,赵一?”
“怎么了?”
赵一是赵老西家的小闺女,在家里很受宠。
“快回去吧,爹快不行了。”
赵一惊愕的神色只停留了一瞬间。
也是,也是,阿爹己经发烧好几天了,昨天晚上就有些说胡话。
赵一和三哥回到他们的小房子里,房子是正儿八经的土砖房子,不好不坏。
因为赵老西要死了,村民们就把赵老西移到了大堂里的地上。
按照习俗来说,赵老西睡的床,最后是要烧掉的。
但是赵老西家里这么穷,怎么能把这唯一的好家具烧了去呢。
“赵一啊,你来了,好好和你爹道个别,赵老西这人好啊。”
门口的大姨抹着眼泪,抓着赵一的手往赵老西边上拉。
赵老西死了有一会了。
身体慢慢的凉了,也硬了。
赵一睁大眼睛。
茫然,恐惧,以及深深地不理解。
她轻轻地碰了碰赵老西的手,发现那手就像骷髅似的,骨头一根根突出来。
“俺爹可真瘦。”
赵一呆呆地说。
她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哭声一片。
男男女女都红着眼眶。
“行了行了,别哭了。”
当头的男子弯下腰,对着赵一的哥哥说,“赵佑宝,现在你家就剩你和你妹妹了,你要保护好你妹妹,知道吗?”
然后他环视西周,高声说,“赵老西到底不是我们村的,不能入我们坟地。”
他摸了摸赵佑宝的头:“赵十一,你得给你爹找块地方埋了。”
赵一站在边上,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外人似的。
难道是自己太小了,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
吵过他,好像既没有成就感也没有任何意义。
罢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这房子就好像空了起来。
这也难怪,赵一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
赵佑宝和赵一是龙凤胎。
当时出生时在村里还挺有名的。
“哥。”
赵一冷静地叫了一声。
赵佑宝,也就是赵十一。
正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嗯?
怎么是两具?
因为地上不仅有赵一的爹,还有赵一的娘。
两夫妻辛劳种田一辈子,现在也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地上。
赵老西死的时候,嘴都没闭上,现在嘴里正塞着一个香囊。
也算是村里人的好意,免得他的灵魂从七窍里跑了出去。
“嗯,怎么了?”
“我们得找个地方把阿爹阿娘埋了。”
“埋了,要不就随便找个地方……”赵一的怒目圆睁:“你真的这么想?”
“我,赵一!
你有没有搞错,我去哪里找块地给爹娘。
你有本事你去找!”
赵一没有理会被戳中痛脚的赵十一。
要想有块坟地,首先考虑地的来源。
在封建时期,实行的当然是土地私有制。
在地上劳作的农民,往往是佃户而非地主。
地主的地,当然是动不得的。
而荒地开垦,则需要官府同意,还得向官府交一大笔钱,这又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把爹娘埋了——哎呀不行!!
这种不敬程度,简首和丢在乱坟岗没什么区别了。
“生,事之以礼。
死,葬之以礼。”
荒地随便埋了无疑是大不敬。
一想到阿爹流汗的样子,给她买小零食的样子,冲她憨厚微笑的样子。
赵一就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一,你想到办法没有?”
刚刚那个男人说,赵老西不是赵家村的。
赵老西是十年前,从另一个叫赵家屯的地方搬来的。
祖上论辈分排,当然是一家人。
但是不是同一支。
如果族长硬要这么说,那赵老西只能葬回赵家屯去了。
“赵一,你说话呀,你不是鬼主意多吗?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赵十一暗恨这个没用的哥哥,一边却想着。
目前最靠谱的方法,无疑是去求赵家族长了。
向赵族长这样的小人,只要给一点好处,就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惜的是,赵一家里什么也没有。
弹尽粮绝,连蔽体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更别说银子了。
家里没有一贯纱,一钱银子,买不了棺材寿衣纸钱,更谈不上坟地立碑。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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