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商大学的樱花刚刚冒出嫩粉色花苞,三月的风还带着冬日未散的寒意。
宁若涵抱着素描本匆匆穿过中央广场时,几个男生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你推我搡地小声议论着。
"快看,是宁若涵!
""不愧是校花榜第一名,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听说设计系追她的人能排到校门口..."宁若涵假装没听见,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还是除夕夜那条红色围巾,洗过几次后颜色稍稍褪了些,却更显得柔和。
自从大一开学典礼上被偷拍的照片在校园论坛疯传,她就被冠上了"怀商校花"的名号,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注视。
"涵涵!
这里!
"教学楼三楼窗边,雪琪挥舞着涂满指甲油的手,声音大得半个广场都能听见。
宁若涵小跑几步上楼,刚进教室就被雪琪拽住手腕。
"你怎么才来?
老王的课都开始点名了!
"雪琪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刚才班长说这学期校园跑要计入体育成绩,至少完成30次!
"宁若涵刚摘下一只耳机,闻言手指一顿:"30次?
上学期不是才20次吗?
""说是教育部新规定。
"雪琪撇撇嘴,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得飞快,"你看论坛都炸了——震惊!
怀商大学惊现史上最严校园跑制度,下面评论全在骂。
"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宁若涵解开围巾,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几个男生偷偷往这边瞄,又被雪琪瞪了回去。
她早己习惯这种目光,只是低头整理素描本,轻声问:"路线还是老样子?
""更变态了!
"雪琪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显示着新版校园跑地图,"增加了艺术学院后面那个坡道,据说是体育学院那个秃头主任提议的,说要加强下肢力量训练..."宁若涵的目光在"艺术学院"西个字上停留了一秒。
除夕夜后,她曾悄悄去小吃街找过几次,却再没见到那个糖画摊。
照片里模糊的侧脸成了手机里一个不敢多看又舍不得删除的秘密。
"...所以我们必须找个代跑!
"雪琪的总结把她拉回现实。
"代跑?
"宁若涵眨了眨眼,"被查到会处分的吧?
"雪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艺术学院有个莫申辰学长,据说从不上课但体育满分,专门帮人代跑收费合理...""莫申辰?
"宁若涵手中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
"你认识?
"雪琪弯腰帮她捡笔,"哦对,他好像挺有名的,去年大学生艺术展金奖,作品被美术馆收藏了。
不过这人怪得很,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连领奖都是别人代领的..."宁若涵接过铅笔,指尖微微发颤。
莫申辰——和糖画摊上那张"莫记糖画"的告示对上了。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长什么样?
""谁知道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雪琪耸耸肩,"不过听说有次他在画室连续待了三天,出来时满脸胡茬把来送资料的学妹吓哭了..."她突然眯起眼睛,"咦?
你怎么突然对男生感兴趣了?
"宁若涵耳根一热,正好老师走进教室,她赶紧翻开素描本:"要上课了。
"老王的设计理论课一如既往地催眠。
宁若涵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记笔记,却总忍不住用余光瞥向窗外——从三楼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艺术学院那栋砖红色老楼,屋顶上停着几只灰鸽子。
"......所以包豪斯风格的核心理念是形式追随功能。
"老王敲了敲黑板,"下周一交十张速写,要体现这个主题。
现在分组讨论。
"雪琪立刻把椅子拖过来:"说回代跑的事,我有个高中同学在艺术学院,能联系上莫申辰。
咱们合伙请他一趟能便宜点..."宁若涵的铅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他...很缺钱吗?
""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学费都是自己挣的。
"雪琪翻出聊天记录,"你看,这是他去年在街头卖糖画的照片,我同学偷拍的。
"手机屏幕上,莫申辰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色羽绒服,正在石板前作画。
照片比宁若涵偷拍的那张清晰多了,能看清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和沾了糖渍的袖口。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
""去年冬天吧。
"雪琪划到下一张,"不过最近好像没摆了,我同学说他接了个大单子,给某五星酒店做艺术装饰,报酬够半年学费..."宁若涵悄悄把手机屏幕亮度调高。
照片里,莫申辰正在熬糖浆,升腾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掩不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双手,在除夕夜为她画出了那对相依的鸟儿。
"涵涵?
你脸怎么这么红?
暖气太足了?
"雪琪伸手摸她额头。
宁若涵慌忙躲开:"没事...那个,不用找代跑了,我陪你一起跑。
"雪琪瞪大眼睛:"你疯了?
那个坡道超级陡!
上次体育课...""就当锻炼身体。
"宁若涵合上素描本,最后一页是她不知不觉画下的糖画小鸟,旁边多了一行小字:艺术学院后坡道。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
宁若涵收拾得慢,等她和雪琪走到门口时,听见一阵骚动。
走廊尽头,几个女生正围着什么人大呼小叫。
"是摄影社的又在拍素材吧。
"雪琪见怪不怪,"上次他们找你当模特没成,现在天天蹲守...哎?
你去哪?
"宁若涵己经快步走向相反方向的楼梯。
她的围巾被风吹起一角,像面小小的红旗。
雪琪追上来时,听见她小声嘀咕:"明天早上七点,操场见。
""真要跑步啊?
"雪琪哀嚎,"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莫申辰了吧?
"宁若涵脚步一顿,围巾下的耳尖红得滴血:"胡说什么呢!
"她们穿过樱花大道时,恰好一阵风吹过,早开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宁若涵抬头,看见艺术学院楼顶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在蓝天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支糖画在口中融化的滋味——先是纯粹的甜,而后是一丝几不可察的焦苦,最后留在舌尖的,是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次的、温暖的余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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