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花轿庆元三年三月初七,苏州城西槐树巷炸了锅。
赵家迎亲队伍堵在巷口,八抬大轿歪斜着压碎一地炮仗皮。
西个轿夫瘫坐在地抖如筛糠,领头的那个裤裆湿了一片,嘴里翻来覆去只念叨:“新娘子变鬼了...变鬼了...”陆昭拨开人群时,正瞧见喜婆抱着巷口的石狮子干呕。
那顶缠着红绸的花轿帘子被阴风掀起半边,露出新娘缀着珍珠的绣花鞋——鞋尖上沾着几片湿漉漉的槐树叶,水珠顺着金线滚落,竟泛着血似的暗红。
“都他娘给老子退开三丈!”
陆昭一脚踹开挡路的铜锣,腰间佩刀撞得轿帘哗啦作响。
轿中端坐着的新娘凤冠霞帔俱全,盖头下却垂着条青紫长舌。
更骇人的是尸身脖颈上缠着三圈麻绳,绳结处粘着半片槐树皮——陆昭后槽牙咬得生疼,这麻绳的搓法他认得,去年刘寡妇吊死在老槐树上用的就是这种九股辫!
阴阳眼女仵作“活人脖颈受勒,舌该抵齿间。”
清凌凌的女声惊得陆昭汗毛倒竖。
转头见个戴帷帽的灰衣姑娘蹲在轿辕上,正用银簪拨弄尸体指甲。
她腰间坠着串古怪铜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竟与远处寒山寺的钟声合了拍。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陆昭伸手要拽人,却抓了个空。
姑娘泥鳅似的滑到轿尾,两指突然戳向尸体喉头:“你闻,尸臭混着槐花蜜味儿,像不像城隍庙供桌底下的耗子窝?”
“放肆!”
陆昭这回扣住了她手腕,入手却冰得吓人。
这大晌午的日头底下,姑娘肌肤冷得像井水泡过的青石板。
哗啦一声帷帽落地,陆昭倒抽冷气——姑娘右眼蒙着层灰翳,左眼却黑得瘆人,眼尾还描着道朱砂符!
“陆捕头鞋底沾了槐树巷的香灰,”姑娘捡起滚落的苹果啃得咔嚓响,“昨夜蹲守城隍庙逮采花贼,反被野猫挠了脖子吧?”
她指尖点向陆昭衣领,那里还真有三道抓痕。
尸身走魂停尸房的油灯爆了个灯花。
自称白露的怪姑娘往尸体周围撒了圈糯米,麻绳突然蛇般扭动起来。
林月娥的尸身首挺挺坐起,脖颈勒痕渗出黑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砖上竟蚀出小坑。
“这是‘鬼嫁衣’!”
白露一巴掌拍开陆昭摸刀的手,“沾了尸毒烂指头可别哭。”
她扯开嫁衣领口,烛光下新娘心口赫然印着碗口大的淤青。
陆昭眼前忽地闪过三年前雨夜——未婚妻阿沅的尸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白露突然凑到他鼻尖前:“你眼眶发青,这几日总梦见穿嫁衣的姑娘哭坟吧?”
她袖中滑出枚铜镜,镜中映出的陆昭背后,竟趴着个浑身滴水的红衣女人!
夜探鬼市二更梆子敲过三巡,陆昭跟着白露摸到城南乱葬岗。
阴风卷着纸钱拍在脸上,白露往他掌心画了道血符:“握紧了,见着穿红鞋的吐口水,遇着提白灯笼的...”话没说完,前头飘来盏绿幽幽的灯笼。
挑灯的是个没下巴的老头,竹筐里堆满心形槐木牌。
白露拽着陆昭滚进坟堆,发间艾草香混着尸臭味首往他鼻孔里钻:“看见筐底那支银簪没?
嵌着珍珠的...”陆昭浑身血液凝固——那分明是他送给阿沅的定情信物!
老头突然转头,空洞洞的牙床咔咔作响:“小娘子...配阴婚...”枯爪猛地抓向陆昭心口,白露腕间铜铃炸出青光。
陆昭恍惚看见铃铛里飞出个纸人,尖叫着钻进老头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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