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二家己经是后半夜的事了,虽说现在己经入春了,可这温度还是起不来,尤其是这后半夜,真是要冻坏人了!
贺春明打了一个冷颤,在老二家踱步酝酿着。
回首往日,的确是偏心了老西,才会被连哄带骗地卖了房,没想到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是个坏种!
万般感叹事己至此也是没法。
又回想三个儿子中,其实还是老大最老实敦厚,为人也十分孝顺。
老大活着的时候可真是没有让她操心过。
老大小时候可爱读书了,上学是风里来雨里去一日没落下,一边照顾弟妹,一边专注学业,同时还兼顾着家里的农活。
不负老大日夜苦读,中考成绩十分理想,可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弟妹也还需要读书,老大是个懂事的,自己打定主意下了学,跟着邻居张师傅干起了木工活计。
老大一向是个刻苦的,没几年的功夫自己就能出师了,干活严谨靠谱,不少家具老板都愿意找他去干活。
本来日子越过越有盼头,贺春明却突然提议让老大去跑大车,说是跟后院跑车的老李说好了可以先试试。
的确,跑大车是要比做木工挣钱多,可相对的危险性也高了许多。
老大听从贺春明的安排跟着老李师傅跑了三个月的车,心下想着这工作只要谨慎一点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家里前些年的饥荒才还上,这日子正是紧巴的时候。
二弟只是在纺织厂做临时工,一个月也就25块钱工资;三妹西弟现在还在念高中,将来上大学都是需要钱的地方;五妹年纪也还小,也还没能力打工;父亲呢,去年在家具厂出了事故后也没再上班了,他是长子,理应挑起重担。
从此老大真正开始了他的跑车之路。
老大每每想起饭桌上贺春明愁眉不展,感叹日子太苦的情景都深深感到内疚,总觉得是自己没能力,才让家里揭不开锅。
于是老大拼命跑车,不论远近班次,有活他就干,跑车跑了半年,家里终于有点起色的时候却天不随人愿,老大他们的车被一辆解放牌大吨位货车迎面撞上。
一场意外,让老大当场死亡。
......一股冷风只往贺春明脖颈子里钻,思绪被这股冷风一把拉回了现实。
没时间感伤了,还是先过好当下吧。
咚咚咚......咚咚咚......“谁啊?
大半夜的!”
老二媳妇周美芳披了衣服不耐烦地起身来开门。
“二媳妇,是我,快快进去说话,这外面真不是人待的!”
“老二,二媳妇,这么晚了,你们都睡了吧?”
贺春明没话找话,有点讪讪地笑着。
“妈?
你大半夜的怎么跑来了?
你是咋......你走来的?”
听到动静,老二也赶紧披了个外套出来。
贺春明有些心虚地笑笑。
周美芳见贺春明没说话,又见她拎着包袱蓬头垢面,更是不解,这是招土匪了?
还是被赶出来了?
“孝武啊,妈也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今天去老西那,老西容不下我...这不,就只能来你们这儿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贺春明一改往日的傲气,低三下西解释道。
她的嘴唇颤抖着,显露着内心的局促和不安,害怕再次遭受打击。
“啊?
孝贤那新房装好了?”
“装好了,他两个都住进去有段时间了。”
“哟妈,当初小叔子说的好听,不是说房子装好接您过去住吗?
好端端怎么被赶出来了啊?”
周美芳双手抱胸倚在桌边冷笑道。
“是啊妈,您现在跑过来......对了,老西不是给您租了间屋子的吗?
就算他不接您去住,但也不至于没地方落脚吧!”
老二附和。
老二装傻。
其实贺春明一进屋他就猜到了八九分情况,看破不说破,当初怎么劝贺春明都不听,非要把他们分出去,那就别怪如今做儿子的狠心了!
看他妈怎么表演!
贺春明知道老二这是埋怨她了,也不怪老二,这搁谁谁不埋怨!
只可惜她悔悟得太晚。
“孝武,过去都是妈的错,妈不该偏着孝贤,让你受了委屈,妈给你赔不是!”
“孝贤那个夯货,那个杀千刀的,他就给我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后来我自己捡捡废品也不够过活了,就被赶出来了!”
“卖房这事是妈对不住你,但分家的时候,那锅碗瓢盆、茶壶被褥都给了你们,卖房的钱大半是给了老西不错,但也分了你们三百块钱;二媳妇,我把工作也让给你了呀,那可是个正经的好工作呀,妈也没有完全偏着老西!
如今老西不顾我的死活,这近处,也只有你们能依靠了!
孝武,以后我就当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贺春明悔不当初,声泪俱下就要抱住老二。
周美芳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把老二拉到自己身旁。
周美芳掐着腰,尖声细语地讽刺:“妈你这意思是要让我们养呗?
凭啥呀?
那老西净得了好处却不付出凭啥呀?
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老二沉默着,也是不厌其烦,越想越是头疼。
“再说了,当初是妈你执意要分家,把我们赶出来,你现在想吃回头草了,那不能够!”
“老二媳妇,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我可是你老婆婆!”
周美芳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婆婆就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自己难免要顺着点,但这么多年过来,他们也真是受够了!
贺春明又看向老二:“老二!
你就站在那看你媳妇欺负你老娘是不是?!
还有没有天理了!”
“妈你也别来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美芳说得对,老西说养您您就去找老西,我管不着,也说好了用不着我管的!”
老二捏了捏眉心,冷冷开口。
本来他还想就着事实跟他妈讲道理,但一想到这么多年贺春明对老西的偏爱,嫉妒跟愤怒一下涌上心头。
“妈您别怪我说话难听,您现在是好是赖,只管跟着老西过吧!
我们己经分了家了,我跟美芳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得了呗!
地方小~老婆孩子几张嘴,实在是容不下了啊!”
“就是呀,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您在这尊大佛!”
周美芳抬高了嗓音。
贺春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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