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天光刺破云层时，楚清晏在蚀骨的寒意中惊醒。
指尖深深扣进湿滑的青苔，诛仙台的雷火仿佛还在经脉里游走，他盯着寒潭水面剧烈喘息，倒影里二十三岁的面容苍白如纸——这正是前世被师尊玄微真人亲手打下诛仙台的三日前。
"装模作样给谁看？
"林婉儿的声音裹着秋雨砸过来。
绯色裙裾扫过石阶，少女腰间碧玉铃叮当作响，"经脉逆行？
我看是偷练禁术遭了反噬吧？
"楚清晏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前世他拼着修为尽毁替小师妹疏导暴走的灵气，换来的却是此刻刻毒的揣测。
潭水浸透的广袖下，他悄悄运转灵力——果然在丹田处触到一丝蛰伏的雷霆。
"大师兄..."怯生生的呼唤从竹林传来。
浑身湿透的外门弟子捧着碎裂的聚灵阵盘，正是前世因修补阵法失误被逐出师门的陆明。
楚清晏记起这孩子三个月后会冻死在雪夜，指尖无意识抚过袖中青竹折扇。
"灵力运行至璇玑穴时，是否感觉阵纹排斥？
"他执起少年颤抖的手，折扇沿着对方腕脉轻点，"像春溪漫过卵石般舒缓，而非凿山开道。
"淡青色灵力顺着扇骨流淌，碎裂的阵盘竟泛起微光。
陆明瞪大眼睛看着重组完成的阵纹，远处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楚清晏转头望去，朱漆廊柱后闪过半截玄色衣角，空气里残留着冷梅混着铁锈的奇异香气。
戌时的钟声荡过山峦时，楚清晏站在前世殒命的诛仙台边缘。
玄铁锁链在暮色中泛着血光，他凝视掌心若隐若现的雷纹——这分明是前世魂飞魄散时才出现的天罚印记。
"清晏。
"紫檀香随风而至，玄微真人执伞踏月而来，袖口金线绣的流云纹比记忆中黯淡许多，"你近日...似乎有些不同。
"玉雕般的手搭上他肩膀，楚清晏颈间玉坠突然发烫。
子时的寒潭泛起诡谲银光。
楚清晏将手掌浸入刺骨的水中，试图压制体内躁动的雷霆之力。
水面忽然漾开涟漪，本该映出星空的位置，浮现出谢无咎戴着青铜面具的脸。
"谁？！
"他猛地转身，却撞进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眸。
玄衣青年斜倚古松，手中孤鸿剑正指向他心口："楚清晏？
和情报里说的...不太一样啊。
"剑尖挑开他湿透的衣襟，露出锁骨处逐渐成型的雷纹。
潭底突然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两人同时低头，水面倒影竟诡异地各自行动——楚清晏的倒影伸手抓向潭底，而谢无咎的倒影却横剑阻拦。
真实的潭水中，一截刻着"星沉"二字的断剑正缓缓浮起，剑柄云纹与楚清晏玉坠的裂痕严丝合缝。
谢无咎的剑尖忽然颤抖起来，面具下传来压抑的闷哼。
楚清晏眼睁睁看着对方瞳孔深处浮现金红色魔纹，与自己在水面倒影里的雷纹产生共鸣。
此刻山巅传来悠长钟鸣，玄微真人的叹息仿佛贴着耳畔响起："时辰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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