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蓝色》第三章：暗纹消毒水的气味在凌晨两点发酵成酸涩的铁锈味。
祁桥蜷在诊疗室皮质转椅里，腕表秒针扫过2:17时，防弹玻璃外的雨幕突然裂开一道藏蓝色的缝隙——林舟渡裹着浸透的风衣撞进来，警帽檐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洇开暗红。
"急诊室说你拒绝缝针。
"祁桥的钢笔尖在病历纸上悬停，墨珠坠落在"PTSD倾向"的诊断栏。
林舟渡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百合花瓣，三天前她送来的那束花正在墙角腐烂，花瓣上凝结的血痂与她锁骨处渗出的新伤颜色相近。
警服拉链崩开的声响刺破寂静。
祁桥看着对方半褪的上衣滑落，月光爬上她背部蜿蜒的疤痕——最狰狞的那道从右肩斜劈至腰际，此刻正被新炸开的伤口覆盖。
碘伏棉签触到皮肤的瞬间，林舟渡突然扣住她手腕："矿洞岩壁上的刻痕，你认得。
"祁桥的指尖僵在渗血的纱布上。
三天前指挥中心传来的监控画面里，那个戴着宽檐帽的藏蓝色身影在毒窝巷口驻足时，确实对着墙面停留了三秒。
此刻林舟渡战术靴底的红土簌簌掉落，与她办公室抽屉深处那双磨损的登山鞋鞋底碎屑，在白炽灯下呈现出诡异的重合。
"编号37的嫌犯用的是自制炸药。
"林舟渡的呼吸喷在她颈侧，雪松香混着硝烟，"引线是藏蓝色的尼龙绳，和你上周系的丝巾材质一样。
"镊子夹着的缝线突然绷断，祁桥望着对方瞳孔里晃动的闪电，想起十年前云南边境的爆炸案——那枚夺走妹妹生命的土制炸弹，引线也是这样泛着冷光的藏蓝。
诊疗室的单向玻璃开始凝雾。
祁桥抽出新的缝线时，余光瞥见林舟渡后腰露出的旧疤——形状像朵残缺的茉莉。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妹妹蜷缩在缉毒犬笼旁的尸体上，同样纹着这样的刺青。
"疼吗？
"祁桥的针尖刺破皮肤，林舟渡却笑出声。
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她后颈，追踪器的金属边缘隔着皮肤发烫："祁医生总说我有解离症状，"她的犬齿轻擦过耳垂，"可你每次给我诊疗时，瞳孔都在地震。
"窗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
祁桥低头避开对方视线，却看见林舟渡锁骨处的纱布下，隐约露出半截银色吊坠——那是她亲手设计的心理治疗信物，本该挂在三年前跳楼自杀的患者颈间。
"你知道茉莉巷的暗网吗？
"林舟渡突然翻身，将祁桥压在诊疗台上。
窗外探照灯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祁桥闻到她制服内侧残留的大麻树脂味，"上周我带队围剿的制毒窝点，账本扉页画着和你办公室一样的鸢尾花。
"钢笔滚落在地，墨汁在瓷砖上晕染成扭曲的藤蔓。
祁桥的指甲掐进林舟渡后背的旧疤，触感与十年前抱着妹妹渐冷的身体时如出一辙。
追踪器的警报声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指挥中心的加密讯息在屏幕上闪烁："代号蓝纹确认叛变，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林舟渡的唇覆上来时带着硝烟与铁锈味。
祁桥尝到对方舌尖的血腥味，想起三个月前初遇时，这个总把"我最讨厌心理医生"挂在嘴边的缉毒警，曾在暴雨里为她撑伞半小时，首到伞骨都弯成温柔的弧度。
此刻对方腰间的配枪抵着她小腹，保险栓己悄然打开。
"祁桥，"林舟渡的声音混着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你藏在《梦的解析》里的照片，我见过。
"祁桥瞳孔骤缩——那是妹妹穿着警服的遗照，背面写着"等任务结束就回家"的字迹，被她用红笔改成了"我们早就死在边境"。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林舟渡反手拔枪的瞬间，祁桥扯下她颈间的吊坠攥进掌心。
银链划破皮肤的刺痛中，她听见林舟渡对闯入者嘶吼"她是我的线人"，而自己后颈的追踪器正持续发送着致命定位。
雨势愈发滂沱。
祁桥蜷缩在警车后座，看着后视镜里林舟渡被按倒在地的身影。
对方警服肩章上的藏蓝警徽在雨中反光，与她记忆里妹妹被弹片击碎的警号牌重叠。
追踪器的红光映在掌心，那里用吊坠刻着的"渡"字，正渗出血珠与十年前未寄出的信笺上的墨迹相融。
"林警官涉嫌包庇毒贩，移交禁毒局。
"对讲机的电流声刺啦作响。
祁桥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想起昨夜林舟渡在诊疗室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说人会不会把秘密纹成伤疤？
这样就不会被轻易揭穿。
"防弹玻璃上的雨痕扭曲成无数道藏蓝色的暗纹。
祁桥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录入的条目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病例37号，林舟渡，职业暴露导致认知偏差，建议进行记忆重构治疗——但需先销毁其掌握的所有关于蓝纹计划的证据。
"她删除最后一个标点时，警车驶入隧道。
林舟渡被铐住的双手抵在车窗上，隔着玻璃与她指尖相触。
黑暗吞没两人身影的刹那，祁桥看见对方口型在说："别怕。
"而隧道尽头，禁毒局特勤的车灯正在暴雨中织成一张藏蓝色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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