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凌晨三点的电话时，琉璃灯正映出委托人的影子——没有头。
“陈老板，听说您能修任何旧东西？”
对方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铰链，“我有块碎成三瓣的怀表……”指尖拂过柜台下暗格里那柄青铜秤，秤盘上浮现只有我看得见的幽蓝数字：17克。
这个灵魂的执念比上周跳楼的女学生还轻，但当他掏出裹着油布的表壳时，表链上缠绕的亡灵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您这表，”我用虎口卡住疯狂扭动的表链，表盘碎片在绒布上拼出半张女人流泪的脸，“是不是从殡仪馆顺出来的？”
委托人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脖颈断面突然涌出沥青般的液体。
我抄起鸡毛掸子插进他心口——空的，果然是被操纵的尸傀儡。
“修复费另算。”
我咬破食指在玻璃柜面画血符，整条黄泉街的灯笼应声熄灭，橱窗外浮现无数影影绰绰的佝偻轮廓，“先说清楚，您从哪知道‘青铜秤换阴债’的规矩？”
亡灵发出高频尖啸的刹那，怀表碎片腾空拼合成完整表盘。
分针逆跳三圈后，我听见了1943年上海滩的雨声。
雾气中，街角旗袍店的霓虹灯牌闪烁了一下。
我收起染血的鸡毛掸子，琉璃灯重新亮起时，尸傀儡己经化作一滩黑水。
怀表安静地躺在柜台上，表盘内圈隐约可见”惘器·贰“的刻痕。
“有意思。”
我摩挲着表壳上那道不自然的裂痕，“拾骨人连这种东西都敢往外扔。”
转身锁店门时，余光瞥见对面巷口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
她手腕内侧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极了怀表上的裂纹。
琉璃灯忽然剧烈晃动，在玻璃上投下两道交织的影子。
等我再抬头时，巷口只剩下一片旗袍碎片，在夜风中轻轻打着旋。
我蹲下身，捡起那片旗袍碎片。
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香，仿佛刚从某个民国女子的衣橱里取出。
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扎进皮肤。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松开手。
旗袍碎片飘落在地，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
每次修复遗物都会消耗我的生命力，这是无法避免的代价。
但这次的感觉有些不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我。
我转身回到店内，将怀表小心翼翼地收进柜台下的暗格。
青铜秤上的数字己经消失，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叮铃——”店门上的风铃突然响起，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
风铃还在轻轻摇晃，仿佛有人刚刚推门而入。
我握紧手中的鸡毛掸子，警惕地环顾西周。
店内一切如常，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谁在那里？”
我低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店内回荡。
没有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我摇摇头，准备关店休息。
就在这时，店内的琉璃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灯光变得忽明忽暗。
我抬头看向灯盏，发现灯芯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怎么回事？”
我皱起眉头，伸手想要调整灯芯。
突然，灯芯处冒出一缕黑烟，迅速扩散开来。
我连忙后退，但黑烟己经弥漫了整个店铺。
视线被遮蔽，我只能凭借记忆摸索着向门口移动。
“砰！”
一声闷响，店门被重重关上。
我心中一紧，连忙转身，却发现黑烟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苍白而扭曲，眼中充满了怨恨。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
“你是谁？”
我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伸出手，指向柜台下的暗格。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暗格不知何时己经打开，怀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想要这个？”
我试探性地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眼中的怨恨似乎减轻了一些。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将怀表拿在手中。
触碰到怀表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给你。”
我将怀表递向女人。
女人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怀表的瞬间，黑烟突然剧烈翻腾起来。
女人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尖叫声在店内回荡，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怀表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咔嚓——”怀表摔成了几瓣，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
黑烟迅速收缩，凝聚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女人吸入其中。
漩涡消失后，店内恢复了平静。
琉璃灯重新亮起，灯光柔和而温暖。
我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但地上的怀表碎片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蹲下身，捡起怀表碎片。
表盘上的指针己经停止转动，指向了凌晨三点。
“叮铃——”风铃再次响起，我猛地抬头，看到店门口站着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
她手腕内侧的暗红色胎记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形状与怀表上的裂纹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警惕地问道。
女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叫沈昭，”她轻声说道，“是来请你修复一件遗物的。”
---我看着她手中的包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东西？”
我问道。
沈昭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件破损的旗袍，布料上绣着精致的茉莉花纹。
“这是我祖母的遗物，”她轻声说道，“据说，穿上它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我皱起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确定要修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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