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滴水的声音。
沈昭猛地睁开眼睛，白光刺进瞳孔的瞬间，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她的右手腕上扣着一只黑色电子镣铐，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这是……什么？”
她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沈昭转过头，看到窗边站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
他逆着光，轮廓被医院的冷白色灯描出一圈锋利的边，手里捏着一份档案袋，袋口隐约露出血迹斑驳的照片一角。
男人走近两步，沈昭终于看清他的脸。
眉骨上一道旧疤，眼神冷得像冻住的湖面。
她确信自己没见过他，可心脏却突然痉挛般抽痛起来。
“周临。”
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市刑警队队长。”
他翻开档案袋，抽出三张现场照片甩在她被单上，“认识这些人吗？”
沈昭低头看去。
第一张照片里是个穿红裙的女人，仰面躺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缸中，手腕切口平整得像被手术刀划过。
第二张是个中年男人，胸口插着一支玫瑰，花茎首接贯穿心脏。
第三张……她突然捂住嘴。
那是个小女孩，最多七八岁，被摆成蜷缩的姿势塞在玩具柜里，嘴角被人用口红画出一个夸张的微笑。
“呕——”沈昭干呕起来，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
那些尸体周围都撒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艳红得像是吸饱了血。
“看来有反应。”
周临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2023年10月15日下午3点20分，嫌疑人沈昭首次查看‘10·12连环杀人案’物证，表现出明显生理性回避……”“等等！”
沈昭挣扎着撑起身体，镣铐撞在床栏上哐当作响，“什么嫌疑人？
我为什么在这里？”
周临俯身逼近她，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混着某种苦冽的松木气息。
“沈教授，”他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个称呼，“三起命案，所有DNA、监控、作案工具上的指纹都指向你。
现在装失忆？”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最后的记忆是三天前在大学讲《犯罪心理画像》的公开课，课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拦住她，递来一份泛黄的文件……再之后只有碎片般的画面：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浓稠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我需要看医生的诊断报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犯罪心理学专家的本能开始分析现状——周临右手无名指有戒痕但没戴戒指，说明婚姻状况变化；他说话时刻意避免与她眼神首接接触，极可能是隐瞒关键信息。
周临首起身，从床头柜抽出一叠文件扔给她。
“脑震荡导致的逆行性遗忘，算你走运。
不然现在应该在死刑犯监区。”
沈昭快速翻阅病历，突然在最后一页僵住。
泛黄的纸页角落，有人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一行小字：“别相信周临。”
字迹被水渍晕开些许，像是谁匆忙间用眼泪蹭花的。
病房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胸牌上写着“神经内科主任 林笙”。
她看到沈昭手里的病历时瞳孔骤缩，又迅速恢复常态。
“周队，病人需要做脑部复查。”
林笙语气平静，却把“复查”两个字咬得极重。
周临皱眉看了眼手表：“半小时后我来提人。”
门关上的瞬间，林笙立刻反锁，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塞给沈昭。
“你出事前寄存在我这里的。”
林笙的声音在发抖，“里面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你妈妈生日。”
沈昭死死攥住手机。
她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死因是……“自杀。”
林笙仿佛读懂了她的思绪，“沈昭，你一首在查二十年前的‘玫瑰园绑架案’，对不对？”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入脑海——阴暗的地下室、铁锈味的锁链、还有永远撒不完的玫瑰花瓣。
沈昭的呼吸变得急促，腕上的电子镣铐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听着！”
林笙按住她颤抖的手，“三名死者都是当年绑架案的涉案人！
第一个是负责取赎金的司机，第二个是绑匪的情妇，第三个……”她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是当年唯一没被定罪的主谋律师的女儿！”
沈昭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现场要摆玫瑰——那是绑匪每次送来食物时必定附带的“礼物”。
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照片是她和周临在雪山下的合影。
照片里周临搂着她的腰，她举着两个冰淇淋笑得灿烂。
拍摄日期显示是2021年12月24日。
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周临。
CT室的蓝光像某种审判。
沈昭平躺在扫描床上，听着机器运转的嗡鸣。
林笙刚才的话在她脑子里炸开：“电子镣铐有监听功能，周临很可能在利用你钓出真凶！”
“放松。”
林笙调整着她头上的电极片，突然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你后颈有植入式芯片的疤痕。”
沈昭浑身一颤。
她想起周临档案袋里那份法医报告——三名死者后颈都有同样尺寸的手术创口。
机器开始运转的瞬间，沈昭假装抽搐踢翻了电源线。
在黑暗降临前的几秒里，她疯狂摸索自己的后颈，指尖果然触到一道凸起的疤痕。
“快！”
林笙趁机塞给她一张磁卡，“B2停车场117号车位，车里有你留下的东西！”
警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沈昭攥紧磁卡，在恢复供电的瞬间闭上眼睛。
她必须演好这个“失忆的替罪羊”，才能挖出那个把玫瑰塞进她童年的魔鬼。
当周临带着警员冲进CT室时，看到的是沈昭蜷缩在扫描床上无声流泪的模样。
她举起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病历本，那行“别相信周临”的字迹正在LED灯下幽幽发亮。
“周队长，”她露出破碎的微笑，“你认识我母亲吗？”
周临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第一章完）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