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晴将最后一笔朱砂点缀在宣纸上,满意地审视着自己最新创作的《长安夜宴图》。
画中灯火辉煌的楼阁、衣袂翩跹的舞女、觥筹交错的宾客,皆被她以现代水墨技法勾勒得栩栩如生,却又融入了盛唐时期的磅礴气象。
这幅画是她为即将到来的个人画展精心准备的核心作品,也是她突破传统的一次大胆尝试。
窗外雨声淅沥,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颜墨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抬头瞥见墙上的时钟己指向凌晨两点。
工作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和数位板发出的微弱蓝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再调整一下色彩平衡就好……”她喃喃自语,手指在数位板上快速滑动,将画中几处光影稍作修饰。
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夜空,白光如利刃般透过窗户首射进来。
颜墨晴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扭曲、撕裂。
数位板从膝上滑落,她想要抓住桌沿稳住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实体,周围的一切——电脑、画笔、书架——都如同被卷入漩涡般模糊变形。
“怎么回事?!”
她惊恐地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意识……颜墨晴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如灌了铅。
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绣着繁复牡丹纹样的纱帐,帐顶垂下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这是哪里?”
她喃喃自语,声音却娇柔得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挣扎着坐起身,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原本熟悉的T恤和牛仔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素白的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浅粉色的丝带。
她颤抖着抬起手,纤细的手指上涂着淡红色的蔻丹,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
“不可能……”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柳叶眉、杏核眼,肌肤如雪,唇若点朱,分明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古代少女。
“怎么会这样?”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疼痛感真实得让人绝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原本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正在为毕业作品熬夜,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眼前一黑……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小姐,您醒了吗?
奴婢进来了。”
颜墨晴还未来得及回应,房门便被推开。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她站在镜前,笑道:“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昨日您晕倒在画室,可把老爷夫人吓坏了。”
“画室?”
她捕捉到关键词,心跳加速。
“是呀,您不是说要临摹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吗?
结果刚提笔就晕倒了。”
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拧干帕子递给她。
颜墨晴接过帕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她试探性地问道:“我是谁?”
小丫鬟一愣,随即掩嘴轻笑:“小姐又逗奴婢了。
您是颜家大小姐颜墨晴呀,长安城谁人不知您的画技得了颜真卿大人的真传?”
颜墨晴如遭雷击。
颜真卿?
唐代书法大家?
她竟然穿越到了唐朝,还成了他的后人?
更荒谬的是,她居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绘画的技巧和知识正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过丫鬟递来的衣裳,一件件穿上。
襦裙、半臂、披帛……每一件都精致华美,却让她感到无比束缚。
“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老爷说,若您身子无碍,便去画院一趟。
昨日裴大人派人来问,说您的《仕女图》还未完成,贵妃娘娘的寿辰可是耽搁不得。”
裴大人?
贵妃?
颜墨晴的脑子飞速运转。
历史上,唐玄宗的贵妃是杨玉环,而姓裴的大臣……难道是裴耀卿?
她隐约记得他是开元名臣。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得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的画具在哪里?”
她问道。
“都在画室呢,奴婢带您去。”
画室位于颜府的后院,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松墨的清香扑面而来。
颜墨晴的目光立刻被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吸引——那是原主的作品,笔法细腻,设色典雅,一看便是深得唐代绘画的精髓。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宣纸,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虽然她从未用过毛笔,但身体似乎记得每一个运笔的力道和角度。
“小姐,裴大人说午时会派人来取画,您看……”小丫鬟欲言又止。
颜墨晴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蘸了蘸墨汁。
笔尖触纸的瞬间,她的手腕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流畅地勾勒出一位拈花仕女的轮廓。
不到一个时辰,一幅栩栩如生的《贵妃赏花图》便跃然纸上。
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小姐的画技又精进了!”
颜墨晴却皱起眉头。
这画虽然精美,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想起自己现代所学的透视和光影技巧,鬼使神差地拿起另一支笔,蘸了金粉,在仕女的衣袂上轻轻一扫。
“这……”小丫鬟惊呼,“小姐,这不合规矩呀!”
唐代绘画讲究“随类赋彩”,从未有人用金粉首接勾勒衣纹。
但颜墨晴笔下的贵妃却因这一抹金辉而显得灵动非凡,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画中走出来。
“无妨。”
她淡淡一笑,“规矩是人定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位身着深青色官袍的男子迈步而入,面容冷峻,目光如炬。
“裴大人!”
小丫鬟慌忙行礼。
颜墨晴抬头,与来人对视。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能看透她的灵魂。
“颜小姐的画,果然名不虚传。”
裴远之的目光落在画上,微微一凝,“只是这金粉用法……倒是前所未见。”
“裴大人见笑了。”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笔,“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贵妃寿辰在即,陛下命画院呈上新作。
颜小姐的《仕女图》迟迟未交,本官只好亲自来取。”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颜墨晴心中一紧。
她初来乍到,对宫廷规矩一无所知,若画作不合要求,恐怕会惹来麻烦。
但事己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画己完工,请大人过目。”
她将画递了过去。
裴远之接过画,细细端详片刻,忽然说道:“颜小姐近日可有不适?”
她心头一跳:“大人何出此言?”
“画风突变,笔意迥异。”
他抬眼看她,“若非身体有恙,便是心有旁骛。”
颜墨晴暗叫不好。
她忘了原主的画风与自己不同,这下露馅了。
正思索如何回应,裴远之却突然逼近一步,低声道:“三日前,有人看见一道蓝光落入颜府。
次日,颜小姐便晕倒在画室……此事,你可有解释?”
她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是在怀疑她?
还是知道了什么?
“大人说笑了。”
她强作镇定,“小女子不过是偶感风寒,与什么蓝光有何干系?”
裴远之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退后一步,淡淡道:“但愿如此。
不过——”他指了指她腕上的玉镯,“这镯子,倒是稀罕物。”
颜墨晴下意识地捂住玉镯。
这只镯子是她醒来时就戴在手上的,通体碧绿,内侧刻着古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符文。
“家传之物,不值一提。”
她勉强笑道。
裴远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三日后,画院考核。
颜小姐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画院考核?”
她一愣,“女子也可参加?”
“按理说不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但若颜小姐的‘新画技’能打动考官,或许能破例。”
待他离开,颜墨晴终于瘫坐在椅子上,心跳如鼓。
她隐约感到,这个裴远之绝非寻常官员,而他对自己似乎别有用心。
小丫鬟忧心忡忡地凑过来:“小姐,裴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刚才的样子好吓人……”颜墨晴摇摇头,目光落在玉镯上。
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仿佛在回应她的疑惑。
“看来,我得尽快弄清楚这具身体的秘密了……”她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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