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鼻腔里充斥着硫磺与腐烂苔藓的气味。
“这是哪里?”
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渡鸦——它们振翅时抖落的羽毛在半空燃成灰烬。
我低头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指节上那道跳楼前割腕的疤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玄色珠子串成的项链,像凝固的沥青,在皮肤下透出血管般的暗红脉络。
“你醒了?”
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我的耳骨。
我猛地转身,只瞥见一截蛇尾扫过灌木丛的残影。
“往身后的小路走……这森林里可不止有狼。”
狼嗥应声撕裂雾气,我踉跄着退向那条青石小径。
石缝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圆片,借着血月微光,我认出是某种硬币——正面刻着逆十字,背面是被荆棘缠绕的天平。
山洞里的黑暗稠得能掐出水来。
我攥紧胸前的珠子,它竟开始发烫,仿佛有活物在核心搏动。
首到踏入地下湖的瞬间,珠子骤然降温,湖面随之映出无数张扭曲人脸。
“先知没来引路?”
撑筏老人的独眼盯着我胸前的项链,火把在他颤抖的手里噼啪炸响。
木筏划过之处,湖水分流露出森白骨骸,那些骨头皆朝青铜门方向跪拜,颅骨空荡的眼窝里钻出荧蓝藤蔓。
门上的铭文并非镌刻,而是由蠕动的蛆虫拼成:“入此门者当弃绝希望”。
我嗤笑出声,喉头却泛起铁锈味——这味道在穿过门扉后化为实质的血雨,泼洒在九重炼狱之上。
色欲层的风暴中悬浮着无数交缠躯体,他们皮肤上绽开肉欲之花,根系却扎入彼此脏器;暴食者的冰原上,巨人正啃食自己再生的大腿,冰面下冻结着婴儿的脐带;贪婪狱的黄金山脉间,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被自己熔化的金币浇铸成跪像,他的眼球在金属冷却前爆裂,溅出的血珠落地即成红宝石……“诅咒……诅咒所罗门……诅咒贝利亚尔的谎言!”
经过欺诈者之狱时,一个被铁钩贯穿舌头的女人突然扑向牢笼边缘。
她脖颈上的烙印与我胸前的项链符文一模一样。
冰封地狱底层,连呼吸都会在睫毛上凝出霜刃。
那些怪树的根系深插冰层,每张人脸都在吟诵不同语言的诗篇。
当我摘下跳动的绿心叶片时,莉莉丝的声音再次钻入骨髓:“吞下它,余燔——除非你想永远困在别人的噩梦里。”
叶片边缘渗出鲜血,而我的倒影在冰面上长出了犄角。
叶片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苦腥味裹着硫磺灌入喉管。
我的视野被撕成两半——左眼仍见冰狱中的人面树在泣血,右眼却坠入一片猩红雾海。
雾气里浮沉着无数青铜卡牌,牌面镌刻的魔神随着我的呼吸翕动眼睑。
“你比我想象的贪婪,余燔。”
先知模样的女人从雾中走来,黑袍下却探出蛇鳞密布的尾尖——是莉莉丝的伪装。
她抬手轻叩虚空,一张卡牌应声碎裂,羊头人身的恶魔虚影匍匐在她脚边,喉管拴着锁链。
“这是巴风特,七十二柱末席。
想召唤她?
很简单。”
莉莉丝弹指,我胸前的玄珠项链骤然收缩,勒出一道血痕。
血珠滴落地面凝成三枚骨币,币面浮现挣扎的亡魂面孔。
“地狱亡魂的骸骨是筹码,一枚骨币换她现身十秒。
但记住——”她贴近我耳畔,吐息如冰针穿刺:“卡牌里的恶魔可都饿着呢,喂不饱,被反噬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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