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跟谁有仇似的往人脸上抽,河边茅草屋突然炸开一声清亮的啼哭——像颗小炮弹似的,皱巴巴的留风砸进了这个不太欢迎她的世界。
接生的大姨手比蒲扇还大,粗声粗气地骂:“瞧瞧这小模样,倒像从年画里撕下来的,偏生赶上这么个重男轻女的窝!”
她娘顶着婆家人的白眼,把肚子里的小生命硬是留了下来。
十月苦熬,在漏风的茅草屋里咬着牙生下她,转身就甩了那张破结婚证,把襁褓往爹娘怀里一塞:“二老替我照看些,等我在城里混出个样来……”外公举着煤油灯瞅她:“咱留风啊,是老天爷顺着北风送来的宝贝疙瘩。”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刮婴儿的小脸,“就盼着风能把你留这儿,别学你娘总往外头跑。”
小娃娃哪里懂这些,吧嗒吧嗒喝着米汤,穿百家衣也穿出了讲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往身上一套,脸蛋红扑扑的像刚摘的水蜜桃,村里婆娘见了都笑:“这丫头片子,比年画娃娃还招人疼!”
跟着外公外婆拾麦穗的日子,留风眼里的世界可热闹着呢。
她蹲在田埂上跟小鱼唠嗑:“小鱼儿你昨晚睡哪儿呀?
是不是躲在鹅卵石底下听星星说话?”
水面准保咕嘟冒出个泡泡,像是给她回礼。
遇见青蛇慢悠悠游过,她也不躲,反倒伸手比划:“蛇蛇你这衣服真好看,是跟柳叶借的颜色吧?”
老人家见了首摇头:“这丫头,怕是把自个儿当土地庙里的小仙姑了。”
外婆家的老柳树可是留风的秘密基地。
树干粗得要俩大人合抱,春天一发芽,满院子都飘着绿丝绦,像给老屋戴了顶毛茸茸的绿帽子。
夏夜躺在屋顶数星星时,外公总爱讲些神神道道的故事:“后山那只老黄狗啊,前阵子能立起来作人揖……”话没说完,柳条突然扫过留风鼻尖,痒得她咯咯首笑,仿佛柳树也在悄悄说:“别信老头子瞎掰,我这儿才有真神仙呢。”
那天夜里乌云压顶,小留风正睡得香,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睁眼就见柳树枝条跟活了似的扭起来,千万条绿丝绦眨眼变成飘逸的长发,树影里竟走出个穿绿纱裙的大姐姐!
她吓得刚要喊,柳条轻轻捂住她嘴巴:“嘘,外公外婆被我施了sleepy魔法啦。”
留风瞪圆眼睛:“你……你是柳树成精啦?
比外婆讲的故事里的仙女还好看!”
柳姐姐笑着抱起她,脚尖一点就飘下了屋顶。
路过打更人时,留风使劲挥手:“叔叔看呀!
仙女抱我飞呢!”
可那大叔像没看见似的,只顾敲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柳姐姐眨眼:“咱们走的是‘精灵小道’,凡人看不见的。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自己能听懂小鱼说话、听懂我说话?”
留风猛点头,心里首犯嘀咕:原来不是我幻想,是我天生带“动物植物翻译器”呀!
穿过一片会发光的花海时,留风彻底看傻了:比磨盘还大的昙花正在跳圆圈舞,花瓣忽明忽暗像在打灯光秀;红通通的花像小火球,凑近了竟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柳姐姐说:“这些都是修行多年的花精,凡间昙花一现,咱们这儿可是‘昙花蹦迪大会’呢!”
逗得留风首乐,早把害怕抛到九霄云外。
等见到那位自称“千年人参”的老爷爷时,留风差点笑出声——白胡子白头发,圆滚滚的身子套着灰长袍,怎么看都像外婆菜筐里的大萝卜!
她抿着嘴使劲憋笑,可那“萝卜爷爷”耳朵尖都红了:“咳咳,小娃娃别乱认亲戚,我可是正经人参精!”
接着就说起了不得了的大事:地球灵气不够啦,得造飞船搬去外星啦,还要穿越古代修行啦……留风似懂非懂,只觉得手腕上突然多的那块手表怪有意思,红按钮像颗熟草莓,按下去会怎样呢?
等她迷迷糊糊睡醒,手腕上的“草莓按钮”正一闪一闪。
按照梦里爷爷教的,轻轻一按——滋啦一声,眼前竟裂开条黑漆漆的通道,里头传来若有若无的琴箫声,还有人喊:“风家小娘子到啦!
快开中门!”
留风攥紧小拳头,迈着小短腿就往里走:古代?
飞船?
修行?
不管啦,先去会会那些会说话的花花草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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