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大荒海湖市。
夏伏，七月流火，蝉鸣刺破粘稠的热浪。
难得的休息日，医院依旧人潮拥挤。
消毒水的气味在中央空调的冷气中似乎快要凝结成霜，候诊厅的蓝色塑料椅被正午阳光晒得发亮。
“请014号病人到7号就诊室就诊。。”
科室的广播响起，坐在就诊厅的黑发少年伸了伸懒腰，缓缓起身。
少年身形略微有些消瘦，鼻梁挺拔，眼眸深邃有神，微微卷起的黑发垂在额前，仿若幽潭藏星。
“囡囡，快看，快看。”
接待台的小护士用病历本挡住半张脸，轻轻肩肘了一下好友，细若纹丝道。
“哇，好帅的小哥哥.....”名叫囡囡的少女明显比同伴更活泼些。
“快，快帮我去要个微信。”
“嘘....小点声了。”
少女嗓音纯粹而简单，有些脸红。
“别人会听到的。”
“这有啥！
我帮你找找他的资料。”
囡囡有些兴奋的在桌面上搜寻着。
“嗯....找到了！”
“叫.....叫李麓山！
哇，还是海湖高等灵武中学的学生诶！”
“这么厉害吗？
听说海湖中学出来的几乎都是灵武者。”
抬起头，又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少女脸上染上一丝绯红。
“就是有些可惜了。”
囡囡拿着就诊单，秀眉微蹙，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少女不解。
“氯氮平联合用药史五年....”“他好像.....”“有精神病....”.......“氯氮平、利培酮，这两种药有按时按时吃吗？”
宽大冷清的就诊室内，王砚生正低头写着新的处方单。
“一天至少两颗，不能多也不能少。”
发现问题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王砚生用圆珠笔在眼前少年的额头上敲了敲。
“李麓山！”
仿佛是被拉回了现实，李麓山双眸缓缓聚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咳咳.....王医生，我又走神了。”
“药我有按时再吃，最近感觉状态挺不错的，也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吃嘛嘛香，沾枕头就着。”
王砚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有些无奈开口。
“麓山，复查是一个很严肃的事，你不要当做儿戏。”
“收到！”
李麓山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有，这里是一份心里测验，嗯......你做一下。”
王砚生推过测试题，“还有就是几个复诊小问题，我一边问，一边写。”
“又是心理测试啊。”
李麓山接过，匆匆的扫了一眼。
无非就是关乎心情好坏、压力大小、未来希望，还有脑子里是否多了一个人之类的问题。
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过李麓山觉得自己脑子里确实有一些东西。
不是人，是一块石碑。
石碑之上插着一把剑。
“最近还有那种奇怪的念头吗?”李麓山茫然。
“奇怪的念头？
什么？”
叹了口气，王砚生指了指脑袋。
“哦哦，你说那把剑啊。”
“对。”
“昨天晚上还看见它了。”
“昨天晚上？
这次有什么区别吗？”
李麓山用虎口托着下巴，很认真的开口道。
“嗯.....就差一点。”
“差一点？”
“嗯，我差一点就把它拔出来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过了片刻，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传来。
“好好好，马上就要拔出来了是吧，好好好.....”王砚生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仿佛得精神病的是他自己。
“注意力不集中、分散...幻觉增加....没事没事，你继续说，不用管我。”
沉默了片刻，李麓山忽然说道。
“非要说变化的，有一点变了。”
“嗯？”
“刚开始只是做梦才会梦见它，现在走神也会看见。”
“走神？
你是说刚刚？”
王砚生有些吃惊的说道。
“刚刚没有，最近有。”
李麓山停顿了片刻，举起自己的右手，细细摩擦着，“每一次梦见他，触感都不像是假的。”
“湿润的空气，耳边的水流声，还有触摸到那把剑的一瞬间.......”“就好像....”“就好像，你真的去了一趟那个地方？”
“对！
你怎么知道？”
李麓山激动地站起身。
“你能懂我那种感受吗？
王医生！”
“嗯，我能懂，我可是医生，我是专业的。”
“对了，从明天开始药量加倍，早中晚各一次。”
“........”午间的阳光总是让人有些疲惫。
淡淡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挂在白墙中间的电视中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近日，一年一度的灵武高校联合觉醒测试再次展开。
期间，为了确保觉醒测试安全有效进行，灵武部队、镇妖司将派出多名中高阶灵武者督查，确保学生以及教学资源的安全稳定......”“本台记者将会持续跟进.....”看着李麓山盯着电视的模样，王砚生笑着问道。
“觉醒测试啊....蛮怀念的啊。”
“今天下午我们学校也会组织觉醒测试。”
“哦？”
放下了笔，王砚生来了兴趣，笑盈盈道，“换个话题也挺不错。
对哦，你这年纪确实要参加觉醒测试了。”
“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是紧张？
还是忐忑？”
“说实话。
没太多感觉。”
李麓山认真说道。
“灵能觉醒是人生的头等大事，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如果测不出来当个普通人就行了。”
“呵呵，你还挺想得开的，心态好也是优点。”
“你写完了吗？
我看看。”
应了一声，李麓山将测试题递了过去。
“嗯....蛮好的，都挺不错的...”沉吟片刻，王砚生又开口，“诶，这里你画个叉是什么意思啊？”
“啊？
叉？
什么叉？
我不记得了。”
李麓山有些诧异，他可没记得自己画了什么叉。
“就这道题，如果此刻身临其境和异兽战斗，有没有一些恐慌、害怕的情况出现？”
伸出手，他将题目指给李麓山看。
“不害怕。”
“你不害怕异兽？”
王砚生放下笔，有些好奇的开口。
李麓山的双眼突然缓缓失焦，眼神空空的看着题目。
见得这一幕，王砚生叹了一口气，默默在"病情恶化加剧"的条目后打勾。
当自己的视线掠过李麓山的脚下时，忽然发现鞋底有若有若无的水痕。
那并非汗渍，倒像是从深潭里带出的寒流。
"昨夜子时，湖水漫过脚踝了。
"李麓山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清冷，仿佛没有温度。
“什么？”
"您见过月光下的沉碑吗？
青灰色的石面上生着荧藓，剑柄的龙鳞在暗流中一张一合。
"“麓山，你又犯病了......”李麓山伸出食指在虚空中划出阵阵涟漪，"只需要再用半分力..."指尖突然痉挛着蜷起，诊室无端响起清越的剑鸣。
王砚生只觉得自己幻听了，护士站突然传来玻璃杯碎裂的脆响。
王望着测试题上晕开的水渍痕迹，电子钟跳至12：00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它等得太久了。
"李麓山仍旧双目失神，瞳孔涣散。
缓缓起身，礼貌欠身。
诊室门开合的刹那，阳光在他身后织成金色的画卷。
就诊室静可闻针。
唯有他看得见虚空中荡漾的涟漪，古篆在水波间明灭：镇渊剑·未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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