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泥中重生我是在一坨黏糊糊的烂泥里醒来的。
左脸颊贴着潮湿的田埂,右眼被稻茬戳得生疼。
雨水顺着草帽边缘往下淌,在眼前织成细密的珠帘。
我动了动手指,摸到半截发霉的稻草——这绝对不是农科院实验田该有的触感。
"阿姊!
阿姊醒醒!
"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衣角。
我勉强撑开眼皮,对上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
七八岁的男童跪在泥水里,粗布短打破得露出膝盖,手里攥着把蔫巴巴的野荠菜。
记忆突然翻涌。
林穗,十六岁,汴州青河村佃户长女。
父亲林大柱嗜赌成性,母亲三年前病逝,留下个早慧的弟弟林小满。
昨日去里正家求宽限地租,被管家推搡着跌进沟渠......"小满?
"我吐出嘴里的泥水,撑着田埂要起身,突然被胃部传来的绞痛逼得蜷缩起来。
这具身体至少饿了两天。
男童慌忙扶住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三粒发黄的麦饭团滚落泥地,他捡起来在衣襟上蹭了蹭:"赵婶偷偷给的,阿姊快吃。
"我盯着饭团上沾着的鸭粪,喉头滚动。
作为农学院研究生,我上周还在实验室吐槽转基因水稻口感,现在居然要为三个馊饭团做心理建设。
"砰!
"破锣般的巨响惊飞田埂上的白鹭。
二十步开外的茅屋前,镶铜头的烟袋锅正把门板敲得震天响。
穿赭色绸衫的胖子抖着三层下巴,绿豆眼扫过漏雨的茅草屋顶:"午时三刻还不交租,就拿你家丫头抵给王员外冲喜!
""赵三叔,"我拽着小满往屋后挪,"门轴去年就被您卸去抵债了。
"里正赵有财的胖脸涨成猪肝色,腕间檀木佛珠甩得噼啪响。
四个家丁抬着的竹舆上,账本堆里露出半截青瓷药瓶——那是他患消渴症的独子每日要服的丸药。
"牙尖嘴利!
"他啐了口浓痰,"连本带利三石粟米,今日要么交租,要么画押。
"羊皮纸抖开的瞬间,我瞥见"纳妾文书"四个描金小楷。
小满突然挣开我的手。
孩童单薄的身影像只雨燕,嗖地钻过家丁胯下,眨眼间攀上竹舆。
"五月廿四,官发占城稻种二十斛。
"他脆生生念着账本,"六月十七,库房仅余陈年秕谷——啊!
"账本被粗暴夺走,家丁拎起小满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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