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再一次想起那个夜晚时,手上还拿着没整理完的招聘资料。
暴雨打在办公室的铁皮屋顶上,声音像一曲低沉的鼓点。
雨水灌满了仓库外的排水沟,水流咆哮着冲向远处的下水道。
灯光在头顶嗡嗡作响,微微闪着,让他心里越发烦躁。
这事发生在第三季度,公司招聘仓库管理员。
仓库占地挺大,管理层想着打破以往的惯例,招个女的试试。
于是,小张迎来了她——一个年轻的姑娘,二十七八岁,瘦瘦的,笑起来倒是很甜。
她叫李梅。
起初,李梅干得还挺顺利,记账、盘点、交接一丝不苟,连那些老资格的搬运工都挑不出毛病。
可轮到她第一次夜班时,事情就变了味儿。
仓库规定,管理员每月轮值一次夜班,主要是防火防盗。
按理说,仓库里装着监控,外面还有保安巡逻,根本没啥危险。
但李梅那晚却明显不对劲。
第二天,她见到小张的时候,脸色发青,眼眶下的黑眼圈像两块煤渣。
“张哥,”她低声问,“仓库晚上有别人值班吗?”
“没有啊。”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闪躲着:“那……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
李梅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昨晚听到门响,像有人在推门,但走过去看,外面什么都没有。”
小张愣了一下,笑着安慰她:“可能是风吧,最近天气怪得很。”
李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可到了下一个夜班,她的脸色比上次还差。
“张哥,我真听到动静了,这次不止推门声,还有像指甲刮门的声音!”
她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出里面藏着压抑的恐惧。
小张有点不耐烦了:“李梅,仓库这地方本来就容易有点响动,风吹雨打,铁皮棚子哪能没动静?
再说了,有监控呢,不信你回头看看录像。”
李梅没吭声,只是低头摆弄自己的工作表。
那天晚上,她要求在值班室门口装个感应灯,还特别跟技术员强调,一定要灵敏点。
感应灯装好的那晚,李梅把值班室的门反锁,盯着监控屏幕不敢睡觉。
快到半夜两点,她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推门声。
这次,她没开门,而是死死盯着屏幕。
门外的感应灯亮了,但画面里空无一物。
这一下,李梅崩溃了。
她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信,临走前对小张说:“不是风,也不是人。
那玩意儿真的在。”
李梅走了,新的女仓管很快上岗。
这个姑娘叫周婷,短发,性格比李梅开朗些,看起来胆子也大。
小张没有告诉她前任的事,想着一切或许只是李梅神经过敏,周婷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半个月后,周婷也来找他了。
“张哥,仓库是不是闹过什么事?”
她开门见山。
小张心里一紧,问:“怎么了?”
“夜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外面走,声音轻得很,但绝对不是错觉。”
她首勾勾地看着他,“还有,我查了一下,这片仓库原来是不是有一栋老房子?”
小张愣住了:“你听谁说的?”
周婷叹了口气:“没人说,我自己查的。
以前住了个老人,老房子拆了,他好像……”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的暴雨:“好像死得挺惨。”
听她这么一说,小张的后背有点凉。
他知道这片仓库的地是十几年前批下来的,但从没听说过什么老人,更别提死得惨不惨的。
周婷显然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
她开始查找更详细的资料,还偷偷问了几个年纪大的搬运工。
果然,有人说起了老房子的事。
“那房子挺古怪的,外头围墙高,门从不开,里面的老人谁都没见过。
后来要拆迁,他也不肯搬,闹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死在了里面。”
“后来呢?”
“还能有啥?
尸体拖走了,房子拆了。”
“有没有听说,他说过什么话?”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地方没几个人敢多说。”
周婷听完这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仓库徘徊,原因恐怕和这位死去的老人脱不了干系。
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她决定探个究竟。
手电筒的光柱划破仓库的黑暗,周婷一个人走进了最深处。
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她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角落里赫然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周婷屏住呼吸,强忍着呕吐感走近,看到尸体旁边放着一本发黄的日记。
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仍能读到几句:“我将灵魂留在这里……任何人都别想夺走我的家……”她的手抖得厉害,日记几乎掉到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她猛地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周婷的心跳几乎停止,但她没跑,而是咬紧牙关,盯着那张脸。
“你想要什么?”
她低声问,声音颤抖得不像她自己。
那张脸慢慢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周婷把尸体和日记一同送去了火化场。
她用了自己的钱买了个小墓碑,把骨灰埋在离仓库很远的地方。
墓碑上只写了几个字:“无名之墓,愿安息。”
从那之后,仓库里再没有怪声,也没有感应灯莫名亮起的事发生了。
几个月后,周婷也辞了职。
临走时,她对小张说:“有些事,不是驱逐能解决的。
安放,才是最好的方式。”
小张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看着周婷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止不住地琢磨:如果她没走,仓库会不会还有故事没被挖出来?
大雨终于停了,外头的世界安静下来,只有排水沟里的水流还在缓缓淌着。
小张点上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眼神沉沉地盯着窗外发呆。
或许,这一切真的结束了,也或许,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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